蓝苏却是未动,眼睛定定盯着裤腿下露出的分?裂的踝骨,喉咙卡了?一块庞大?的石头。再起身时,已经?拉起了?霍眉欢。
“我?们先出去。”
曾经?坠入深渊,在暗黑世?界里衍生出格外强大?的自尊心,铸造一层一层围墙,把狼狈的自己封锁起来,像封锁吃人的野兽那样,一个笼子接着一个笼子,绝不让人触及。
她太懂那种感觉了?。
门锁啪嗒落下,隔绝内外的空气?。
脚步跌跌撞撞往外走,冲出卧室,穿过走廊,最终摔到楼梯口的扶手旁侧。手指痉挛地抠着扶手,拇指的指甲断进甲床,绯红的血液涌出,顺着手指淌下,在畸形的腕骨处汇聚,成滴砸下。
浴室传来凄厉癫狂的嘶吼,似十?八层地狱受刑的叫喊与咆哮,击碎所有的清高与孤傲:
“呃啊————”
楼梯口,跌坐的人捂嘴痛哭,泣不成声。
我?和你,本该在陌生的地狱里孤独飘零,各自绝望。
奈何遇见彼此?。
炉子(二)
时针渐渐转着指向了3点,整栋别墅灯火渐灭,透着深冬凌晨的寂静,以及,经历海啸之?后的平静。
一楼,朴实的五菱宏光从外面回来?,朝门口的保镖打了个招呼。开门,戴着鸭舌帽的杜阿笙拎着一沓文件进屋。
这次跟她一起上船的保镖一共7个。开逃生?艇的时候跳上来?2个一同得救,4个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还?有1个,是被杀手打到昏厥还要叫霍烟快跑的那个,现在躺在icu里抢救,生?死难料。
她给几个兄弟交了医院的费用,又把银行卡掏空给icu的那个补了脑部手术费,连夜赶回安保公司,拿出当初跟霍烟签下的合约,翻到第4页——若在安保期间,雇主遭受生?命危险,公司应该赔付的巨额款项。
可她赶来?时,深受重创的霍烟已然睡下,蓝苏也睡了,主卧的房门紧闭。
楼下客厅,霍眉欢失魂落魄地缩坐在沙发上,手搭着膝盖,手背到手指蔓开大片擦伤,那是搬逃生?艇的时候留下的。
小兰不怎么会包扎,笨拙地用碘伏棉球在伤口上擦拭,痛得霍眉欢抽气。
“嘶!”
溜圆的杏眼痛得眯起,吓得小兰赶紧撤手:
“对不起对不起,二小姐,我轻一点。”
杜阿笙放下手里的文件,跨步过去:“我来?吧。”
冷冽的声音打破室内的平静,霍眉欢抬眼,眸中安定了几分,朝小兰扬了下下巴:
“小兰,你先去休息吧,也挺晚了。”
小兰瞟了眼杜阿笙:“可是”
霍眉欢安慰她:“没事。我包扎完也去睡。你明?早还?要早起给姐她们做饭,先去睡吧。”
于是,小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佣人房,心里嘀咕——那个保镖公司的老板,应该不会因为赔不起违约金,就绑架二小姐吧?
杜阿笙屈身蹲下,拿镊子夹了一片碘伏棉球,另一手托起霍眉欢的手,用棉球轻点上创口,由内向外,十分轻柔。
鸭舌帽檐下,冷静的眸子掠过波动,杜阿笙开口:
“今天这种情况很危险,以后能跑多远跑多远。”
霍眉欢抿唇:“我说过,我不可能再?次把你扔在有炸弹的船上。”
“当年?的事不能怪你,而且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杜阿笙无情。
消毒之?后,杜阿笙松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握住,掌心贴着掌心。
“我们有多久没这样牵过手了?”
霍眉欢苦笑。
“我们没牵过手。”杜阿笙拆穿真相。
“嗯,好像是。”霍眉欢的唇畔更苦,转而问?,“给我个机会,往后余生?,让我紧紧牵住你的手,好不好?”
杜阿笙喉咙一哽,摘下鸭舌帽,短密的额发下,额头的肌理如蚯蚓一般扭曲。
“二小姐,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杜阿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