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可?不是?个好?地?方?,她?说过,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一百次一千次讨厌。
“等等,我想?到了。”
“他们破产之?后卖房子,搬新家,新家后面有?一大片杂草,还有?一栋盖到一半的烂尾楼。”
“那栋楼地?基和下两层的四面砖头都砌好?了,搞不懂为什么连续好?几?年没再施工。我记得小学三年级吧,我从其他地?方?捡来几?块木板,搭了矮墙,上?面用不要的衣服盖着,在那里养过一只流浪狗。可?惜没几?天它就跳墙跑了,或者被别人带走,也不知道那地?方?冷不冷,可?不可?以……”
“可?以。”
祁越说,他可?以住在那里。
“我不怕冷。”他一点都不犹豫就许下承诺:“不跑,也不走,就在那里等你。”
多好?听的话呀,听得人不禁满心愉悦。林秋葵嘴角上?扬:“冬天可?能?冷,春夏没问题。”
“你可?以在那两个季节来找我,我每天放学得先煮饭、烧菜,吃完饭收桌、洗碗,有?时候还得扫拖地?、收衣服什么的。总之?先做完家务,写完作业,等到他们九点半熄灯,再偷溜出来找你。”
祁越学着她?的样子躺下,肩膀挨着肩膀。
“带你打架。”
他下意?识这样说,脑子里老塞着打架。
“不打,打什么打。”林秋葵难得凶一回。
“……不打架干嘛?”
祁越有?点想?象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事。
“说说话什么的。”
林秋葵说,他得认字,也得写作业,不然以后很难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根本?没法在没有?倒计时的世界里存活。
她?说,他得趁每周六下午弟弟上?补习班、阿姨去美容院的时间,偷偷到房子里洗澡,免得馊掉。
她?说,周末和假期,他们能?捡塑料瓶去卖,存钱,然后挑一个适合的日子一起逃跑。
她?说,小学生没有?身份证,不能?坐高铁大巴,只能?利用公交坐到城市边缘再靠自己?走路。
她?说,他们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最好?到一个新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到时候,他们会找一家新的福利院,能?同时接收他们两个人的那种。如果不能?,大不了自己?想?办法生活,想?办法做点小生意?,比如帮小学生写作业、代罚抄代检讨什么的,挺好?。
他们会想?尽办法撑到十六周岁——关键看?起来要有?十六周岁的样子,然后找工作。找到工作花半年时间赚一笔小小的启动资金,接下来摆摊,卖串,赚够钱开奶茶店,再来一家武打馆。
她?说,她?说,她?在穷尽想?象和对生活的所有?期盼对幸福的所有?理解去幻说一场美妙的梦境。
在那个梦里,户口、身份证不成问题,政府、警察、人贩子也不能?构成威胁。
在那个梦里,谁都不能?阻止两个没有?人要的小孩手牵着手相互用力地?依偎、陪伴,谁都不能?阻止他们径自天真、肮脏而又自在地?流浪。
这是?多么令人沉迷的梦啊。
奈何梦不是?事实,事实就在你的眼前。
逃避是?不可?行的,放任世界毁灭的话,死亡的阴影很快也将来到他们的头上?,淹没他们的未来。
这即是?种族战争的根本?性质,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它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条生命。
一直以来林秋葵都以为自己?渴望成为主角,渴望登上?舞台,被光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