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视频后刚好来电显示陈毅,陈熙接通后陈毅照旧问了她生活费够不够,叮嘱她要学好专业和计算机,还询问她班主任的联系方式。
陈熙不禁失笑,跟陈毅解释大学没有班主任只有辅导员,一个辅导员要管两三个班,不负责专业课任教。
实际上陈熙只把辅导员的信息给了陈煦。如果把辅导员信息给陈毅,陈熙想都不用想陈毅绝对会对辅导员电话轰炸。
“那行吧,你好好学,等到元旦我回去把你哥那事儿办了。”陈熙的普及让陈毅感觉跟不上时代,那种感觉就像自己面对陈熙的高中作业无法辅导的无奈。
“我哥要结婚啦?那么快?”陈熙内心一下被喜悦填充,坐直了身子。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十月陈毅和贾莉才回来给陈煦办了定婚宴。
陈煦的女朋友暑假里陈熙见过几面,华县高中的历史老师,知书达礼,家是外县的。当初陈熙想报考历史学她是除陈熙的历史老师外第二个不同意的。
“不那么快,你哥转眼就27了,人家女方才23。”话里的话陈熙不是不懂,面对这些,陈熙只能沉默,心里把元旦回华县提上日程。
冷着性子跟陈毅打完电话陈熙拨通她哥的电话,换了欢快的语气询问:“陈煦先生,请问婚期临近你的感觉如何?”
“呵,”电话那头的陈煦冷笑:“不如何。”
“怎么了?”陈熙蹙眉,她哥不这样的。
“你去问咱爸妈,哪有亲生父母把婚礼全丢给新人办的?”
陈熙对此哑口无言,了解原委后才得知陈毅和贾莉只请了三天假,回来参加完婚礼就走,所有的事情全部丢给陈煦。
“你要不再和他们谈谈,婚礼他们总要主持的……”
“没有必要谈,就这样吧,我本来对他们就不抱期望。”陈煦斩钉截铁地拒绝,意识到对面是陈熙立刻补充道:“小熙,这件事情你别管,你好好学习。”
电话那头喊了一声陈医生陈煦匆匆忙忙说自己要去抢救病号慌忙挂断电话。
陈熙听着戛然而止的声音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很久。结婚是一件大事,宴请宾客多少,订多少张桌子,婚礼现场的布置,司仪摄影师,迎亲的队伍,撒红包的面额,东西的采购……通通都需要考虑。婚礼设计两家的颜面,让结婚的新人负责婚礼全部那么大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
何况陈煦和谭媛都忙,时间都要靠挤。最重要的是婚礼的钱也是由陈煦出。
想到这陈熙一声轻嗤,她的原生家庭果真糟到透顶。转手给陈煦转了五千,注明这是她存下的钱。虽然少但也希望他哥能拿着应急。
陈煦把钱退了回来,让陈熙好好学习,别操心家里的事。
她也不想操心,可她是家里的一份子,休戚与共。如果不是她家,她是一眼也不会看的。
不对这个家庭抱有任何期望和幻想是陈熙唯一能做的。
以前陈熙对家庭无感,认为家庭的缺陷她可以靠成绩和分数弥补。步入大学和身边室友对比,那种在相互扶持和谐相处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快乐是陈熙怎么也模仿不出来的。
最致命的是遇到问题各自说出的解决办法所影射出的三观不得不让陈熙去承认她在原生家庭和人际关系处理这块输得一败涂地。
陈熙不认为苦难就是万恶的,恰恰相反她是苦难中逆生长的野草,拼命汲取经验教训强大自我。
可是,就算陈熙做到对一切无感,她还是会在陈毅的指责和贾莉的沉默下受伤。
相比陈毅的指责和画饼,陈熙更痛恨贾莉的冷漠和无能。一个作为母亲得知女儿受到屈辱的伤害后第一时间劝她不要跟父亲说去破坏陈毅和他人的友情。
还有那句“我这么直白跟你说吧,咱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你哥了,你自个看着办吧。”
人性真是一个复杂的东西。贾莉也曾给予过她关怀,会在她车祸后一星期送她上学,会因陈毅断她生活费和陈毅大吵一架。她又在陈熙内心扎得最深,使陈熙彻底断绝对家人的期望。
每次一想到这些事陈熙都会烦躁,只能一圈一圈在操场上奔跑。
深秋的风刮在脸上仍如刀割,气喘吁吁后陈熙内心一片空白,闭上双眼那道声音仍盘旋在脑内:这样破碎不堪的家境如何配得上她?
秋风呼啸,明亮的白炽灯下陈熙的影子缩成一团,空旷的操场里她听见内心深处传来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