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之后,是海祭,因为需要准备海祭的会场,中间大约有几个时辰容乐修们休整。许无涯眼见那玉石棺沉入深海,便被人领入云顶仙宫的画舫大堂。
“沉舟由那小子完成,老夫不说什么!可海祭何其重要,怎可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儿!更何况,他还不是云顶仙宫修士!”
有人凉凉地说:“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儿?人家可是罗浮山宗剑尊的五弟子,剑尊是谁,你不会不认得吧?”
许无涯进入堂中,数道视线一齐落到他身上,有审视的、鄙夷的、平静的、轻蔑的……云顶仙宫的数位长老坐在各自位置上,身后站着捧着不同器乐的大能修士,大堂中主位空缺,孙凌风坐在另一面,身边还有两张空出来的红木座椅。
许无涯原本想走向凌风仙君身侧的位置,孙凌风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搁在手边的茶盏无声飞出,砸碎到他前进道路上,堂中陷入短暂寂静,许无涯顿住脚,心会神明,淡然一笑,转而走向主位。
他一坐下,有一位古琴长老重重地一拍茶桌,横眉竖眼:“那位置,岂是你能坐的!”
孙凌风笑吟吟地回他:“白仲景,区区一个位置,遣兴身为夜见城之子,如何坐不得?要我说,眼下堂中六位长老,十二位大能,平日里操操琴音,培养培养雅兴即可,何必多管闲事,阻拦人家继承父志?”
“孙凌风!”白仲景站起身,“你一介外宗女流,你懂什么!”
孙凌风也不是好相与的,面色一冷,当即从背上拔出双穗剑器,啪地按在茶桌上:“白仲景,你再朝姑奶奶横一个试试!”
白仲景抱起琴,扫眼见身侧的一位长老正悠闲地喝茶,气不打一处来:“温闲舟!你说话!”
他位置旁边,正是东海沉舟时擂鼓的长老温闲舟。温闲舟慢条斯理地饮了碗中茶,长袖下滑,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手腕,外貌与身材极其不符,他的语调慢悠悠的:“仲景啊,不就是一个位置,我看着这小子挺和眼缘,不如给他。反正你一天到晚都只关心你的古琴,若你得了那位置,整日操心公务,哪还有时间操琴。”
另一位长老道:“温闲舟,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你不想要那位置,也保不准有人想坐,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宗内都无人肯坐,也轮不到一个外宗子弟来坐着玩!”
温闲舟挽起袖子:“那你来坐啊。”他眯起眼,“你看,你又不肯,又不准夜见城他儿子来,你们这群人就是婆婆妈妈,和你们弹的琴一样优柔寡断!”
白仲景抱着琴就要往他头上砸。
眼见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有人提议。
“既然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那海祭之时,不同意的人就将自己门下乐修撤走,同意的人,就留下祭海。”
白仲景一愣,怒意十足面向来人:“你当海祭是开玩笑!撤走?凭什么叫我的乐修撤走!”
却见堂中门又被推开,罗浮山宗开枢星君与饮风明君立在门前,叶长岐朝他们拱手,手掌随后按在剑柄上,他笑意明朗,如旭日东升:“白长老,您觉得在下的提议如何?”
白仲景的目光落到他身侧的剑尊身上,举着琴的手腕就放下去了,他气得红光满面,将古琴一把塞给身后大能:“又是罗浮山宗!”
他倒不是怕两人,只是罗浮山向来能群殴绝不单挑,惹了小的钻出来大的。剑尊与饮风明君来了,估计其余人也在路上。
许无涯当即将人请回位上,继续讨论海祭人选,又朝着叶长岐两人微微点头,指了位置:“剑尊、饮风明君,请上座。”
有外人在场,诸位长老只能坚决表示:宗内之事不会交由别宗子弟掌管。
最后有三位决定撤走门内乐修,一位持观望态度
。倒是一开始就反抗激烈的白仲景却不说话了,从议事堂出来时,还在同温闲舟骂骂咧咧。
作为唯一支持许无涯主持海祭的人,温闲舟只笑了一下,负着手,问他:“你没认出他背上那盏琴吗?”
白仲景的注意力全在孙凌风身上,一时间忘了许无涯:“谁看他!不就长得好看了点!”
温闲舟无语:“那是涎玉风雷琴,据我所知,夜见城把那盏琴给了罗桥生,但现在到了许无涯手中。这代表,不光蓬莱仙阁和罗浮山宗支持他,南桥居士也是在他那边的。妖族至今没有回复,若是他们消息递来,还与罗浮山宗一道战线,你不同意小儿坐他爹的位置,是想同他背后的势力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