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晖儿他是你亲弟弟啊!”
一道雷闪劈过,光芒照亮了祠堂正中的那抹漆黑背影。
男子身形高大,身披重甲,壮硕如山,遍体肃杀之气。
他拉开重弓,箭矢脱弦,箭尖死死钉入供案上的牌位,尾羽铮鸣,震颤不休。
鲜红烛火随风跳动,照亮了牌位上的名字。
先考谢公讳温府君之灵位。
谢温。
他的生身之父。
他的杀母仇人。
十五年前,就是当着谢氏列祖列宗的面,他娘被活活打死,而他的父亲,他的嫡母,便站在他所站的位置,居高临下看向门外鲜血淋漓的尸体,眼含厌恶,像看猪狗。
雷声轰隆,盖住了无边际的咒骂。
脚步声响在祠堂,手下走到他身后左侧,鞠躬道:“回禀将军,宣平侯府上下五百余口,全部押解至此。”
叛军
雨声淅沥,直至天亮方有消停的架势,屋檐上莺啼燕啭,与雨滴击瓦的脆响融汇呼应。
因夜间闹那一场,贺兰香醒后精神恹恹,未有多大兴致,只喝下了点补气养血的燕窝红枣百合粥,其余点心一概未用,从起来便靠在美人椅上,看窗外的翠竹发呆。
伽蓝居地势颇高,隔墙相望的便是片茂密竹林,竹子长势参天,风过时,碧海荡漾。
贺兰香单手支腮,不知在想什么,眉梢间仍带愁意,长睫蔽目,在眼下投下小块潋滟阴影。
她长了张天生注定被讨好的脸,即便面上挂愁,也看不出丝毫凄怨之色,眉目流转间,满是盛气凌人的娇矜,好像随时等着他人向她大献殷勤,正如玫瑰生刺,不会让人觉得麻烦,反倒因此更显美艳。
“主子,荔枝剥好了。”
细辛端来一只羊脂白玉小盏,里面盛放了两颗已被剥皮切好的新鲜荔枝,荔枝核肉分离,果肉白洁如雪,温软似酥,仅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贺兰香瞥了眼,懒懒道:“甜的牙疼,你们分食吧,我不想吃。”
细辛劝说:“荔枝性热,此时吃正好,主子多少吃些,权当补身子了。”
贺兰香略蹙眉头,这才不情愿地抬起了手,粉腻的指尖捏住青玉鎏金餐叉,叉起一小块晶莹软白的荔枝肉,漫不经心地端详一眼,正欲送入口中时,又跟想到什么似的,问:“荔枝壳呢?”
细辛被问一怔,道:“自然是扔了。”
贺兰香咬下清甜多汁的荔枝肉,将餐叉轻巧地扔回碗中,“荔枝壳用来制香最好不过了,扔它做什么,我眼下哪也去不了,都快被闷出虱子了,你命人将那荔枝壳捡回来,我要制香玩。”
这刁钻美人历来想一出是一出,细辛早已习惯,立刻便按吩咐去做。
片刻后,荔枝壳被洗净呈上,贺兰香摆弄了下子,又要黄酒,好用来煮荔枝壳。
可寺庙里连个酒星子都没有,想要黄酒,只能差人专门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