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人,有心肝,有血肉的人,我没办法永远保持冷静,我会痛苦,会害怕,还会迷茫,迷茫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细辛你听到没有,我是有心跳的,我是个人啊。”
细辛被眼前的贺兰香吓坏,终没忍住,大哭出声?道:“主子,奴婢根本就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您到底是怎么了!”
贺兰香阖眼嗤笑,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再睁眼,便毅然甩开细辛的胳膊,转身?奔出房门。
“主子!主子你回来!”
哭天抢地,混乱一片。
谢折站在院墙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虽不知贺兰香反常缘由,却也隐约知道是因自己而起。
他开始复盘今夜种?种?。
开始是她来找他,他亲了她,把她抱到榻上打?算要了她,过程中她不仅没有反抗还是回应着的,说?明她是受用的,不存在勉强。后?来崔懿来了,隔着门跟他说?叛臣家眷抓到了,问他如何处置,他说?就地扑杀——
凉雨无声?,谢折眉心略跳。
他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怀孕
雨后潮湿生雾,雾气在天亮时分最为浓郁,天地间墨蓝色的光线与雾混合,成了?飘忽绰约的帷幔,人行在街上,像穿行于幻境中的幽魂,缥缈宛若与雾气融为一体。
此时约是寅时二刻过半,街上空荡没?有行人,寂寥一片,只有附近佛寺的钟声穿雾披风而至,回绕在漫长的御街,庄严肃穆。
贺兰香行走在茫茫雾中,头发被雾气打湿,两侧鬓发湿漉漉黏贴在脸颊,浓墨似的颜色将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美而没?有生气,像尊经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她的双目空洞麻木,只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并不知自己要去哪,身上还穿着跑出门时穿的软薄寝衣,衣料被雾浸透,冰凉贴在她的身上,她却不知道冷热似的,连衣襟都忘记收上一收,任由雾沁风袭。
鬼魅一样。
轰——又是一声钟鸣。
浑厚悠长的声音落在御街,嗡响的余音过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寂静。
寂静里?,清脆的铃声响起,同时带起哒哒马蹄。
禁军开路,装满干粮粥桶的车队与贺兰香擦肩而过,马脖上的兽纹铜铃响在她耳畔,却引不起她丝毫的注意。
她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这漫长迷蒙的街,一条永远走不到头的路。
相反,车中人注意到了?她。
队伍簇拥正中的车舆中,衣着素雅的贵妇人朝窗外倾了?视线,好奇而担忧地?道:“那?是谁家的女孩子?怎么天不亮便外出走动,穿的那?样少,失魂落魄的,身边还连个跟随的婆母都没?有。”
说完,妇人犹豫一二,毅然吩咐:“停车。”
外面。
三个面善的婆子下了?马车,拦住贺兰香的去路,问她姓名和?来处。
贺兰香魂魄离体,连害怕和?不安都感受不到了?,被人询问,下意识便启唇欲要回答,可张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是……”贺兰香努力去想,艰难咬字,试图为自己寻一个身份,可她寻来寻去,却发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想回答也不知从何说起。
她是勾栏老鸨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名字是老鸨给取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至于来处,她能有什么来处,烟花柳巷便是她的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