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郑恪道?,“此虎乃微臣北上返京之时途经秦岭捕获,经一路调-教,虽仍然野性难驯,到底灭了不少血性,只?需稍加驯养,便能认人为主。臣思来想后,虎贵为百兽之王,地位尊贵,堪为其主者,天下唯陛下尔。”
“说得好!”
夏侯瑞一拍盘龙扶手?,苍白的脸色因激动而涌上淡淡血色,却显得更为病态,是种强弩之末的生?机,像将败的罂粟。他目光灼灼,盯着笼中?困兽,如孩童盯看一件新得到手?的玩具,声音沙哑而兴奋,“威宁伯的节礼深得朕心,说,想要什么赏赐。”
郑恪立即叩谢,“臣谢主隆恩,臣年事已高?,自觉凡事皆已看开,功名利禄不过云烟尘土。唯一一桩心事,是家中?小女郑袖姻缘未定?,臣自知视野短浅,不敢轻易为女儿做主终身,故伏请陛下开恩赐婚,天定?良缘,成全为臣一个做父亲的最大心愿。”
宴上有一瞬诡异的寂静,所有贵妇贵女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安静无声的郑袖身上,目光多少沾些鄙夷。
郑袖脸颊绯红似血,手?攥紧裙裾,不敢抬头与人对视。
夏侯瑞一声朗笑,“这个好说,京中?别的没有,青年才俊是数不胜数,你只?说想要什么样的女婿便是,从文从武,是否七姓之内。”
郑恪:“臣不敢欺瞒陛下,过往曾有得道?法师断言,臣之小女夫星贵不可言,乃为独当一面的从武之材,年轻而权重,亦是望族之后,不出七姓。”
就差把谢折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了。
郑袖心跳如擂鼓,快要羞赧到将头低到膝上,虽为父亲之举感到不齿,内心却是期待着的。她觉得,若真有圣上赐婚,想必谢折是不会拒绝的。
“从武之材,年轻权重,望族之后……”夏侯瑞眯了眼眸,沉吟着将在场武将一席全扫了一遍,最后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之人,别有深意地笑道?,“长源?”
谢折眼波沉着,似乎谁都没有在意,余光却落到贺兰香身上,看她吃茶压惊,粉腻的手?捋着高?耸成峰的胸口,指尖指着笼中?困虎,正?在专心与身旁丫鬟说着什么,毫未留意他这边只?要点下头,就能得到一桩婚事。
“亦有算命的给臣算过。”谢折面不改色,口吻薄冷地道?,“说臣克妻,过门?即暴毙。”
中秋6
夏侯瑞听后?微微一愣,旋即嗤笑出声道:“长?源这是在说什?么,朕只?是想问?问?你身边可有合适人选,你何故出此言论?”
谢折未回话,随便自己那一句“克妻”激起多少千层浪,他自巍然不动稳若磐石。
夏侯瑞微微扬起下巴,轻点着若有所思道:“不过话说起来,若论从武之材,年少权重,望门之后?,似乎也没有比长源更合适的人选了,不如就让你与郑氏——”
“陛下。”谢折再出声,声音便已更?加寒冷,“臣刚刚说过,臣克妻,不宜婚娶。”
夏侯瑞哼笑道:“长?源惯会说笑,别人朕不知道,你是从来不信算命鬼神之说的,算命之言与你而言,不过是耳旁杂风罢了,岂能当真。”
上过战场的人最忌讳信命,因为信了就得相信报应,他谢折的报应,今生今世,还得完吗。
殿中静谧,唯歌舞不歇,谢折未置一词,面?容冰冷如神祗,仿佛永远不会为俗世红尘而动心,自成?一隅孤寂。
郑恪按捺不住,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跑,他郑氏式微,过往又与王氏结仇,谢折这个金龟婿他是扯下这张老脸也是要钓到的,便清了清嗓子,对夏侯瑞道:“回陛下,老臣思来想去,婚姻大?事,不得全然听信神棍一面?之词,陛下若当真有意将小女许给谢将军,不如就全凭您来做主,天子之言便是天意,谢将军是忠臣良将,安能忤逆圣意,逆天而为?”
夏侯瑞听后?笑着,余光瞥着谢折,对郑恪摆手道:“爱卿莫急,朕即便想当这月老,也得看这红线能否牵上。正好?,大?宴当头,该在的都在了,不妨由朕替你问?一问?谢氏长?辈,看他们意下如何,如此可好??”
郑恪叩首,口?中高呼:“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