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说了,他长得不赖,大有调弄的余地,以后就跟着您学了,从今天开始。没准等会儿爷就领他过来了。”
“……”
过了不久,鸨头果然领了人过来,畏畏缩缩跟在后头,活像一只刚破壳的秃毛鸭子。
珠碧挣扎着爬起来,虚弱地唤一声:“爹爹。”
鸨头坐在床边,摸上他清晰印着巴掌印的脸蛋:“听说昨夜王爷弄得你浑身是伤,真苦了我的珠碧了。”
珠碧顺势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那爹爹把今日的场推掉好不好?奴家哪哪儿都好疼,真的经不住他们拨弄了…”
鸨头斩钉截铁道:“今晚可不行,罗老板早早定了的,请了好几个大贾要来。那伙人是各地有名的生意人,推不得。”
“那好罢…”
鸨头一笑:“这才是乖儿子。”转头将那少年扯过来,对珠碧道:“今日将这兔崽子弄乖觉了,往后便是咱南馆的人了,你手段多,往后还是你来带他。”
“是,珠碧知道了。”
交代完一切,鸨头便走了,珠碧脸上的谄媚笑容立马消失得无隐无踪。盯着那垂头丧气的少年,珠碧哟一声,刻薄地一笑:“这不是昨日宁死不屈的大丈夫么?怎么还活着呐?”
少年更觉羞愤欲死,没脸抬头看他了。他本想一死了之,可过了昨夜他才悲哀地发现,当一条人命卑贱到尘土里的时候,连支配自己生命的权利都不再有。
南馆门外的那棵树生得太过狰狞,他被绑在树杈上一夜了,而这一夜,便是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痛与羞辱交加,他哭,他求,可谁会怜惜他呢?
不会有人的。
一切的一切,每一瞬间,都是那样难熬。
他开始尝试咬舌自尽,剧痛袭来,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
可晨曦破晓,一束天光洒入昏暗的巷中,照在自己脸上,他才可悲地明白戏本说的咬舌自尽都是骗人的,人压根就咬不掉自己的舌头,更不可能失血而死。
他只能屈服,只能认输,他不能以这么可笑的死法死去。
只要活着,总还有希望的罢……
南馆里的那些娼妓,不是活得很好么……
也许珠碧说得对,那便不再反抗了……
珠碧看他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尽了兴,便不再寻乐子了,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问道:“南馆给你取名了么。”
少年摇摇头。
珠碧沉思片刻:“自今日起,你便叫云霜罢。”
少年并不答话,珠碧半晌得不来应答,心头火起,抓过床边方才喝茶的茶杯便扔过去,正中他肩头。
“不知道应吗!听不懂人话?”
少年本来浑身是伤头重脚轻,被砸得脚下趔趄,失了重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哭了。泪珠一串串掉落在地,似乎又觉得丢脸,双手掩着面,泪水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不过半晌,压抑着痛哭起来。
自从进了南馆到今日,不过才十日的光阴,可这十日,却是把所有耻辱一应都尝尽了。
“……”
珠碧看他浑身是伤,瘦小的身躯好似一捏就能碎了。不由得便想起自己来。
“算了。你这一身伤的,我现在也教不了你甚么。”
“你回去罢,好好养伤,十日后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