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黄金,那是繁华一城半年的全部税收。
赵景行亦挣开束缚,通红着眼扑上来,誓要将眼前人碎尸万段:“我喜欢谁要赎谁,和你有甚么关系,我的钱我想怎么花想给谁花,与你无关!你他妈的就是我一个手下,你凭甚么啊!”
赵景行气急怒极,将手边能触及的所有东西全部摔在地上:“凭甚么啊!”
他出手全然没有章法,所以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制住方兰庭,也能被清醒的方兰庭挣脱开,他一连倒退了几步,终于脱离这个疯子的桎梏,忙东倒西歪地站起来:“疯子,你这个疯子!为了一个娼妓全然不顾体面,若是让商界那帮本就和赵氏珠宝有仇的人看见,看见赵氏珠宝大当家为了区区一个可笑男妓这般疯疯癫癫,从今往后赵氏珠宝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往后,谁还将我们放在眼里!?”
“冷静冷静罢你——”方兰庭连退几步,见他不再站起来,终于松了口气,骂道,“你他妈的不爱赚钱,别拦着我赚!你最好疯掉,赵氏琉璃阁自此落入我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你清高,你不爱钱,那你就抱着你那破烂情人的骨灰,上街讨饭去罢!”
“……”赵景行瘫倒在地,神志不清地抱着零落一地的骨灰,对方兰庭和自己滔天的怨恨,以及对萨曼无边的愧疚想两把来回拉扯的锯,割得他的胆他的心都碎成了齑粉。
但终究,时间能抚慰一切。
流光阁的众伙计将赵景行安顿下来,时间过去了一天一夜,赵景行已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夜之间,他鬓边多了几缕白发。
醒来时,身边的骨灰盒愕然不见了。他惊惧起身,到处找寻不到,正不知所措时,有人捧着个盒子进来了。
来人是他那得力助手方兰庭。
“老板。”他的语气平和了许多,垂着眸,将手中盒子恭恭敬敬交给他。
赵景行夺过打开一看,里头原本焦黑的尸骨已经化作了一盒洁白细腻的骨灰:“兰庭重新处理了一下,更有利于保存,您可以留作一个念想。”
说完,又补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您请节哀。”
赵景行不愿正眼看他,冷笑一声:“你还敢来。”
方兰庭道:“老板教导得好,兰庭练就了一番好胆色。若连这点胆色都没有,怕是当不上您的助手。”
赵景行无力放下盒子,自嘲一笑:“为我省了一万两黄金,我该多谢你么?”
方兰庭勾唇一笑:“为老板开源节流,这是兰庭身为您的得力助手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赵景行道:“你可知,他是我爱人。”
方兰庭讽道:“拿娼妓当爱人,老板当真是个痴情种,总能说出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别说是个娼妓,就算是个干干净净的清白人,若要花一万两黄金去赎,那就是个拖油瓶,全然是亏本生意。”
“……”赵景行看进他的眼,神色复杂,“兰庭,人命在你心中,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么?”
这一句话,让方兰庭脸上笑意顿止。
往事,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
许久,他咬牙道:“是啊!不然呢?老板莫要忘了,兰庭当年,只值十两银子,还是你花钱买的。”
最初的最初,方兰庭还不是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只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包子铺里,普普通通的打杂童工。
他出身贫穷,小小年纪就被父母插标骗到集市上卖了。
谁肯出五两银子,谁就能把他带走。自此是生是死,如何拿捏都凭买主老爷心情,亲生父母绝无二话。
买他的人是家包子铺的老板,看他小小年纪格外好拿捏,想着买回去了都不用每月付工钱,是笔划算买卖,便就买了。
五两银子,包子铺老板成了他的主人,自此方兰庭给他当牛做马,极尽剥削苛打,日子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