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爷来疼你啊!”
美人冰冷修长的手,箍上了男人肥厚的脖颈,一笑艳丽如春花,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爷不若亲奴家一口……”
男人欣喜不已,撅着唇要去吻他,凑近了——
眼前艳丽至极的脸却陡然大变了样!
“啊啊啊啊啊!!!”男人瞬间面如菜色,惊恐大叫,“鬼!!鬼啊——!!!”
眼前美人的头颅瞬间爆裂开,白花花的脑浆炸了男人一头一脸,惊悚的桀桀鬼笑声贯穿耳膜,男人惊骇之中,看见近在咫尺的厉鬼裂开了血红的大口,颗颗尖锐的牙散发着巨臭的腐烂味,血盆大口扑过来了。
脖颈尽断。
一命呜呼。
云舟伏在尸体上,大快朵颐饮饱了血,方才施施然直起身子,恢复了原样,优雅地抹去嘴角猩红的鲜血。
“小曼,”云舟扬声道,“小曼,方巾借哥哥使使。”
半晌,无人应答。
“小曼?”云舟疑惑四望,“哪里去了?”
云舟找了半天,最终在朱吻花掩映的墙下,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锦画:“呜呜呜……”
“小曼,蹲这里干甚么?”云舟不由好笑,弯腰去拉他,“我吃饱了,走罢。”
锦画像撞了鬼似的拍开他,闭着眼睛怒问:“你变回来了没有!吓死人了!”
“变回来了,胆小鬼。”云舟宠溺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
锦画狐疑地裂开一条眼缝,看见恢复原样的云舟,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推他:“干嘛吓我!!”
云舟道:“是你让我吓他的,谁知道连带着把你也吓着了。”
“可你把他都吸干了!他都死了!”
“小曼,我是饿着死的。”云舟耸耸肩,“谁让他踢我的饭。你知道的,鬼饿了甚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没把他整个活吃了都算便宜他。”
锦画拉着他的手说:“可是你这样做不怕罪加一等吗!”
云舟敛了笑意,道:“早就加了很多等了,不差这一等。”
“甚么……”
“小曼,等我在枉死城中刑满,本来就要下地狱的。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有区别。”云舟平静道。
锦画呆立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云舟理了理锦画的鬓发,温柔地说:“小曼,饿肚子是一件难受的事情,我做人的时候饿,做鬼了,不想再饿了。”
活着的时候心存善念又如何?还不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下了九泉站在判官殿,罪孽镜前一照,等待自己的,还是五百年的无间地狱。
尚还心存善念的新鬼也曾崩溃质问,自己何罪之有。
得到的回复只有判官冷冰冰的寥寥几字:“百恶淫为首。”
“……”锦画泪流了满面,将云舟紧紧抱住了。
不平之事,如今一笑置之,云舟牵起锦画的手:“好啦,不要哭啦,走罢,找珠碧去。”
幽森月色被锋利的树影绞碎了,投落一地斑驳,在风声下,发出疼痛至极的沙沙鬼嚎。
今夜中元,万籁阒寂,唯有花街还是例外的。
秦楼楚馆依旧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两只孤零零的野鬼,站在这里,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们没有直接去找珠碧,十年了,云舟故地重游,感触颇多。他飘去了风涛卷雪阁,飘去了早已被改掉名字,入住其他妓子的锁云台,飘去了幽庭,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想起了早已化成烟灰的前程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