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怎么听说,”冯遂压低声音问:“雍王失宠了。”
他一进京便听市井在议论此事。
外头传的是“雍王失宠”,仅四个字。不过朝政的事往往字越少,事越大。
沈持笑道:“冯大人可以大胆往深里查略卖略买人口的案子了。”不用再估计皇帝会袒护着周家了。
冯遂会意一笑。
“或许,”孟度还要火上浇油:“还可以翻翻陈年旧案。”很多年前周六河在通州府当知府时,但凡大比之年,天下士子入京赶考,他便纵容当地蟊贼打劫过往举子,恨得人牙痒痒。
冯遂高深笑道:“在下定给他挖一挖。”
沈持理了理衣袖:“那就拜托冯大人了。”他垂眸沉思片刻:“不过,冯大人,谨防有人狗急跳墙啊。”
昨日雍王的事必然叫周家上下惶恐,他们不会束手待毙,必要做一番垂死挣扎。
孟度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冯大人,下官总觉得近来有人在大理寺附近晃悠,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还请冯大人多加小心。”
冯遂听得紧张:“孟大人,有无人贿赂牢头,想要探监什么的?”那些人是想法子来捞陈世仪的吧。
“暂时没有,冯大人,陈世仪押进来之后,下官是用化名关押着的,且三日或者五日换一间牢房,除本官之外,就连牢头对他关押在何处都不甚清楚……”
根本不给他们留空子。
“孟大人真是高啊,”冯遂都不敢接手了:“还请孟大人继续协助本官。”
沈持笑了:“人到了孟夫子手里保管丢不了,放心吧冯大人。”
冯遂:“沈相爷你忙你的,等略买略卖人口一案梳理得差不多了,下官再找您。”
沈持也乏了,于是跟他二人道别:“那本官先回去了。”
从大理寺出来看看外头的天色,山腰落日,燕背斜阳,又到了傍晚时分。当朝官员独有的青色帷幕的马车停在对面,他走过去坐里面,闭目说道:“回家。”
马车“吱呀吱呀”往家中赶,走到半路,史玉皎冷不丁跳进车里吓了沈持一跳:“……媳妇儿你怎么来了?慢点儿。”
“我从宫里头下值出来步行一阵子就看见你的马车了,”史玉皎笑着说道:“巧了不是。”
她坐稳后抻了抻腿:“今儿在宫里,雍王殿下没来习武,换了八殿下来。”
沈持早知会这样,他没说什么,把她的腿扳到自己身上,一边给她揉捏一边说道:“……腿酸吧?”
史玉皎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嗯。”
沈持加重力度给她捏腿,再一看她,已经靠在马车壁上睡着了。
媳妇儿这睡眠真好。他在心里感慨了下。
等到了家中,他想抱她下来,才发现她这阵子圆润了不少,不过比之寻常的妇人妊娠四个多月,她一点儿都不胖,沈持还能很轻巧地抱她下马车。
但是他一动她就醒了,见他试图抱她下车,索性双手一伸故意挂在他身上:“抱得动吗?”
沈持:“……”
抱是抱得动就是抱起来不敢动,怕一个不稳摔了。但是看着她没有要自己走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把她抱回里屋,末了紧张出一身汗。
史玉皎则笑着打趣他:“沈相爷体力还不错嘛。”
沈持:“……”
她还是很困,饭也顾不上吃,头挨着枕头就睡。他把帷帐放好,跟婢女云苓说道:“等夫人睡醒了去书房跟我说一声。”
云苓蹙眉:“相爷,要不让夫人辞了差事吧?”京城武将多的是,又不是离了她们将军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