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父亲,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父亲心里有怨气。你们彼此都成立了新家,又何苦去纠缠,我不过就看她一眼,你又何苦这么认真?鞭子递给你,不是云儿有错,是你我父子间必须有人要退一步,不然如何了局,如何下台?
岳飞审视着儿子,接过皮鞭。
“跪好!”
云儿伏跪在地上,那皮鞭却又凌虐的折磨他的腰间臀部,仿佛这是父亲责打儿子的最佳地方。
“平日你的书是白读了,做人要有气节。这女人见异思迁,为了嗟来之食就叛家,就因为中原这等贱民多,所以才整个中原没了个性,为了金国压力下苟延残喘而割地求和,而不知廉耻。你若是同她一样,苟同她的作法,不如今日就结果了你,我岳家没有这种软骨头。”
岳云直起身,抬了眼看了父亲:“孩儿当然知道礼仪廉耻,不然何以在军队供职。她再下贱,也是父亲为云儿选的母亲,她生了云儿。这些年,云儿不提她,不代表云儿不想。只是怕提及她,挽不回逝者,空令父亲伤感。”
岳云清亮的眸子望着父亲。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是父亲教训儿子的话,父亲忘记了?她再下贱,她也是云儿的娘。”
他曾安慰月儿这句话,如今却用到了自己身上,是多么的无奈。
父亲的鞭子没再打下,岳云又说:“爹爹如果这么恨她,为什么给云儿编了那么美好的传说。莫吉崖,烈女被金兵追赶到崖边,为了不受辱,蒙面坠崖而亡。云儿梦里多少次见到她,恨逼死她的金兵咬牙切齿。到头来烈女变贱人,爹爹不觉得这个笑话太荒谬吗?”
幼年时那如山般高大的身影,如今剩得萧瑟在这暮色中沉寂无语。
就连小时候那打在屁股上硕大的巴掌,今天都不再奏效。
记得五岁那年,他偷偷拾起小贩掉在地上的一支竹笛,藏了起来。被父亲察觉后按在膝上扒去裤子打得小屁股肿痛,他哭喊,母亲在一边替他求饶:“相公,别打云儿了,你手重,他小,受不住。”
直到奶奶来了,云儿都是瑟缩的抽噎。
父亲却拉过他,裤子都不提起,逼问他:“可知错了?”
他就胡乱的点头,被父亲抱在了怀里。
眼前的父亲,他军中的元帅,却是如此的执拗,愤怒之极到无可理喻的地步。
父亲气愤的又抽了他几下,浓眉下锋锐的目光透出些柔和,喘息的说:“起来吧,是爹无能,不能给她一口饱饭吃。”
父亲的落寞无奈,仿佛让云儿联想到月儿的哭诉:“父皇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亡国之君,谁让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只能眼睁睁看了金兵在他面前糟蹋玩弄贵妃和姐姐们。”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该怪谁?
“回营吧,回营到爹帐里,给你上药。”
云儿不置可否,试了两次去取挂在树枝上的袍子,一伸手却牵动伤口剧痛,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