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苏解释道,“我和爷爷见过不少得重病的人,有人听说救不成了,立时发了疯。还有人以万贯家财,美人,权位,威逼利诱,必要爷爷将他治好。丑态种种,无非是惜得这条命罢了。可是医者也是人,不是神仙,救得了病,如何救得了命?象陛下这样平和的,还从没见过。心里平和,病症便击不倒您,只要相信赤苏,赤苏就一定会医好您。”赵熙被这年轻人的赤诚感染,露出久违的笑意,“嗯,有劳赤苏。”赤苏笑了。“陛下,供您元阳的人,该是有两个吧。”他放松地坐下,换另只手再给赵熙把脉。“嗯。”赵熙神情暗了暗。“一道是燕祁山的,一道是宗山的。宗山的这股更纯正,燕祁山的那股时日长,但已经有些勉力。”赤苏捻动手指,细细品脉象,“该是一个先来,一个后到,接洽得很及时,没耽误过您。”“陛下,燕祁山的那人,该让他多歇歇,换宗山的这人吧……不过,其实两人轮着来,效果更好。”真是医者心,看谁都是皮囊。赵熙听这话都面红耳赤,赤苏却是侃侃而谈。“是人,不是药。”赵熙忍不住打断他。“当药用呗。”赤苏把好了脉,起身去净手,一边擦手一边走回来,“沾了寒毒,又献了元阳,这样的……也就是药了。”赵熙愣住。华宫(二)宗山来的赤苏重给太后配了药,太后服下,清晨即醒了。早上进了一碗药粥,已经坐起来与陛下叙话了。陛下龙颜大喜,立刻重赏了赤苏。太后的院中,御医们都站在房外,小声议论。见是守剑到了,都让开条路。一个老御医过来,低声道,“新请来的这位小先生,的确医术高明。太后已然醒了。”守剑点头。内间里陛下正坐在太后床前,太后半倚着,与陛下交谈。旁边,那个年轻人正在调药,神情专注,对外界充耳不闻。“参见陛下。”守剑见礼。“免礼。”赵熙转过头,神情愉快,“多日来大家都辛苦了,都重赏。”“谢陛下。”守剑谢恩。听陛下这语气,似乎是他们已经完成了使命。果然,赵熙道,“朕回程时,守剑便可率暗卫一同回去。“陛下。”守剑抬头,“太后病情时有反复,剑侍们再守一段时间吧。”“这……”赵熙迟疑着。赤苏已经配好药,递给候在身边的侍女,“一个都不用留。尽吃点药,调养着就行。”守剑眯了眯眼睛。这年轻人一身的张扬。“喔,这是宗山的赤苏。药理很不错。”赵熙替守剑引见。“赤苏。”守剑点点头。赤苏别过头看别处,“不认得。”守剑被噎了一下。赵熙知道守剑最是木讷古板的,笑着打圆场,“不认得也是正常,赤苏是新入门的弟子……”“师从何人?”守剑追问赤苏。赤苏抿着唇,滞了好一会儿。反正他不答,守剑也会知道,于是他不情不愿道,“叫韶光的。”守剑微怒,“放肆,师尊名讳是这么叫的?”赤苏不在意地耸耸肩。“还未教授入门功夫……”守剑冷道,“一日为师,终生尊崇,教不教功夫是这么算的?”赤苏不服气,却也知道没理,于是不再硬顶,只气呼呼地。赵熙在一边清了清嗓子。守剑到底忠厚,放过这狂悖之徒,抱拳对赵熙道,“臣请再留一段时日,太后若有反复,臣也好就近照料。”赵熙知道守剑心思。他平时最是回护顾夕的,他不肯回御前,是想着在这里等顾夕呢。毕竟顾夕是在护送太后的路上离开的。他若是还能回来,必是要来太后这里看看的。赵熙心里一时又涩又酸,点头,“好。”回目看赤苏气得脸通红,又补了一句,“师弟入门时日不长,要耐心教。”“是。”守剑应。赵熙又看赤苏。赤苏撇嘴道,“我需要安静的地方,有小院子,把我需要的药草全找来,然后有一间大屋子,放爷爷的手记,我就在那研究方子。”赤苏赌气地看着守剑,“不准闲杂人等打扰。”“好。”赵熙点头。守剑也没功夫跟他较劲,行礼出门,急匆匆安排留守人员去了。赵熙扶太后睡下,转头见赤苏仍在生气,笑道,“守剑就是这个脾气,人古板了些,但办事最是稳妥。”假以时日,她准备扶守剑坐一席尊者席位呢。赤苏嘀咕了句,“宗山就是规矩多。”转头又去调药了。赵熙看着赤苏的背影,摇头失笑。这小子天真活泼,明显就是个飞扬跳脱的野小子,和爷爷在山上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不知未然用了什么手段,将人网罗到山上来,又献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