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抬眼看边月,慢慢笑了,“回来京城这一趟也是有收获的。”
边月没听清,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扭头看他,“嗯?”
赵叔摇头。
他还担心边月被那春水欺骗一通会伤心,好在边月心大,只要这件事里她问心无愧,那事情掀篇后她就不再去管。
就像现在春水死了丈夫怀着孩子,边月再也没问过她往后如何打算,只是托顾温瑶将那枚青玉簪还给春水。
簪子是上回顾府办赏花宴的时候,边月带过去给顾温瑶的。
她对春水虽有身份上的欺骗,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跟打算,可归根到底,还是帮春水达成了她的目的。
彼此利用完,自然一拍两散。
边月能把这事在顾温瑶面前坦然的说出来就代表过去了,那簪子也就没必要留在她那儿。
只不过离上次的赏花宴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顾温瑶依旧没将青玉簪还给春水。
直到今日,从外面回来,顾温瑶才以“事情多刚忙完”为理由,带上锦盒去了春水院里。
这也是她在顾舒枫死后第一次见春水。
春水现在状态特别不好。
有对顾舒枫的愧疚跟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未来何去何从的不安跟恐惧,加上怀孕反应,导致她日渐消瘦憔悴到没有人样。
顾侯是怎么处置如情的,没人比春水更清楚,可给顾舒枫下药的人不止如情,还有她。
这事春水不信顾侯跟虞氏不知道,可他们夫妻俩绝口不提对自己的处置。
春水想,顾侯肯定是碍于她腹中的孩子,这才没杀她,毕竟这是顾舒枫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但胡大夫上次来给她把脉的时候,曾低声告诉她,说她这个孩子最多保到六个月就要流掉,要是再迟一些,她跟孩子都会死。
春水当时正因顾舒枫的死悲痛欲绝,听完这个消息后,这份悲痛瞬间变成了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她对于顾府而言,活着的唯一用处就是好好养胎生下这个孩子。
要是顾侯知道她腹中胎儿保不住,最好的结果是给她一个痛快让她和如情一样下去陪顾舒枫,最差的结果是拿她的命继续养这个生不来的孩子,直到她跟孩子一起死。
不管是哪一样,春水光是想想都浑身哆嗦。
她不敢把这事告诉顾侯,只求着胡大夫也不要往外说。
春水如今是被囚禁在小院里养胎,根本出不去,也不知道胡大夫有没有把这事说出去,不过自己目前还活着,想来是顾侯还不知晓此事。
顾侯不知道,不代表顾温瑶不知道。
丫鬟过来说顾温瑶来了的时候,春水神情已经有些麻木,穿着素衣呆坐在桌边等顾温瑶来跟她谈条件。
说是谈条件,可春水心里清楚,她手上没有半点筹码,只能顾温瑶说什么是什么。
“想清楚了?”顾温瑶从易芸手里接过锦盒放在桌上,自己也顺势坐在桌边,抬眼去看春水。
春水点头,“想清楚了。”
她想活着。
顾温瑶手指搭在锦盒上,垂眼轻抚盒木纹路,“最迟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等孩子流掉之后,我送你去庄子上休养,往后你想怎么活,是去是留,全都随你。”
春水一愣。
春水猛地抬头看顾温瑶,嘴巴微微张开,连那张憔悴病态的脸都透出几分光亮,激动的哑声问,“我,我还能活?”
顾温瑶眨巴眼睛,“自然。”
她甚至语气单纯的反问,“你为何不能活?”
春水眼神飘忽,又慢慢低下脸,“我,我给小侯爷下过药,老侯爷跟夫人肯定不会放过我。”
虽然她不是凶手,可顾舒枫的确是因为她跟如情才被掏空身体然后死的这么不体面。
她怀有身孕后渐渐懂了为人母的“不讲理”,哪怕她这胎保不住不是如情的错,她依旧怨恨如情,怪她那日推了自己。
她都这样想,更何况把顾舒枫视作心肝肉的虞氏,估计是恨不得把她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春水有些绝望,“侯爷会,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