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邾国的国运老早就开始呈现颓败之势,盛极必衰,皇帝在继任之后没多久意图对外寻找突破,试图再给国家创造上升的空间。只是他选的方式有问题,皇家教育未能教会他如何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反而觉得天下之大百姓之多,牺牲少许却能成就更多的人,这种牺牲值得。
皇帝沉默地听着太子讲着这些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孤何须在乎一个棋子的身世。”皇帝冷笑,“太子的心思太杂太乱,顾忌的层面也太多,殊不知杂而不精是大忌。”
太子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左手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烛光之下眸色明灭难辨。
皇帝的话就像是一根针死死地扎进了他的心里,到底还是被压制了这么多年,揣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脑子飞快转动思考整个布局,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方景明突然拔刀略至太子身前。
烛火闪动,皇帝身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黑衣人。
两人脸上戴着面具,安然地站在皇帝身后,那模样就好像存在已久,而非乍然出现。
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让太子一惊,双手用力攥在椅子上,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站起来,只是在屁股抬了一寸的时候却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他不能乱,更不能在皇帝面前乱。
太子内心随意动摇,面上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多出来的两个人,轻笑一声试探道:“父皇终究是父皇,竟在这深宫中养了另外一批死侍,怕是早已不相信天枢阁,意图铲之后快另扶他人罢,殊不知这些死侍较比荀还是如何?”
皇帝岂能看不出太子的意思,但他现在就是需要太子看不出深浅,要让太子忌惮。
然而皇帝正在思考要如何开口,却听太子优先地补了句:“武功估摸着想必上那个怪物有些难,估计也就命长点。”
“哦不。”刚说一句,太子又否认了自己,他托着下巴歪着头道,“就现在这个形式来看,命未必有荀还是长。”
话必,桌子上烛光再次一闪。
身侧又多了两个身影,太子垂眼玩着扳指:“要不儿臣帮父皇试探一下您的这些死侍与天枢阁相较如何罢。”
“殿下也太心急了,我们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原本想看看戏,连口气都没喘顺就让我们出手,哟,这都是什么人,看着好可怕。”程普没正行地靠在太子身后的椅子上,卓云蔚一言不发地站在另一侧。
方景明却没程普那样话多,听太子之言后拔剑而上,程普瞧着这一幕啧啧两声,出手时却不是对着那两个死侍,长剑直奔中间的皇帝。
一想如今他正在弑君,程普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能让皇帝养了这么久的人显然不是善茬,一人挡下方景明的攻击,另一人顷刻间出现在皇帝身前,接下程普的招式,两招之间成功将人引到无人的一侧。
偌大的书房,一边乒乒乓乓,两父子端坐在桌子两侧互相凝视。忽而窗外惨叫声想起,火光映亮了窗棂,皇帝面色阴沉:“即便没有此遭,将来这皇位依旧会落到你的手上,如今这番宁愿被上弑君弑父的罪名,也要早上一时片刻,孤竟不知你这是为何。”
“为何?”太子冷笑,“父皇您也经老了,识人不清用人不明,长此以往让您这样走下去,整个国家的颓势会越来越甚,儿臣要一个将倾的大厦有何用!”
“你只是怕孤将你的羽翼全部折断罢了,竟然伙同他国,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若孤今日安然度过,他日这皇位哪怕传给异性也绝非落入尔等之手!”说罢掌下一拍,椅子轰然碎了一地。
皇家子弟自小学的不仅仅是国策,武学上依旧未曾有所松懈,只是在皇帝继位之后因朝政繁忙而有所疏忽,只是年少时分的功底还在,与大家无法想必,较一般人却不容小觑。但皇帝并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他虽年老身形却不臃肿,椅子碎裂的瞬间他猛地起身后退,与此同时角落阴暗里又出现了两个人。
御书房不知藏了多少人等着景言峯自投罗网,太子景言峯是这样觉得,故而在又见到两个人后慌忙起身后退,他自知无法搅合进这些人的争斗中还能全身而退,便在卓云蔚意图出手之际躲到了后面。
四下轰鸣声响起,御书房内珍贵的摆件陆陆续续砸碎在地上成了一堆废物,饶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里,依旧能听见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太子眼睛一亮,吼道:“先捉皇帝!”
程普招式一扫,直接接下了方景明对付的人,一人牵制两个,方景明在空手的瞬间飞身一扑直接扑向皇帝。
暖黄色的烛光照在剑刃上染上了冷意,割风而来,根本不给皇帝多做什么的时间。
太子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只要父皇死了,只要他死了,有传国玉玺在,圣旨要怎么写怎么写,史书是留给胜利者的,污点没关系,他要的是权利!
眼看着剑尖直逼皇帝心脏,皇帝反身抽出悬挂在一侧的宝剑,叮一声改变了方景明攻击的方向,心脏逃过一劫,利刃擦着胳膊刺进一侧的书柜里。
皇帝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向另一侧跑去,方景明动作却很快,一招不成收剑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