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还是的死讯传的飞快,起初不是没有人质疑,毕竟早年也曾有过相似的消息,那时候荀还是不还是好好地出现在了面前?只是这质疑声方起,很快就有另一则消息传出,说荀还是早已身中剧毒,起初那些命不久矣的话并非谣言而是事实,而前些时日更是成了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走到了末路,然而即便这样却还是被拉出来为某人背锅。
这个某人一时未能落到实处,多番猜测之下,大多数人觉得这个“某人”很有可能就是谢玉绥。邾国如今整体状况颇差,朝局不安之下受益最大的便是祁国,而如荀还是与谢玉绥之间不为外人道的关系,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谢玉绥用了美人计从而利用荀还是。
只是一想到荀还是贴在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又觉得这模样才应该是使了美人计的那个,怎的也不应该被诱惑,逐渐风向有变成是荀还是察觉自己命不久矣,便仗着祁国王爷脾气好,想要一番风花雪月,只是没想到最后先把自己搭了进去,哪怕最后见着豫王但阴谋败露被杀。豫王不理朝政,但祁国国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挥兵北上。
两种猜测结局差不多少,都是荀还是最终死在豫王手里,主要是因为这点并非全然猜测,而是荀还是死讯传出之后,有人猛然想起自己当初在锡兰时,曾隐约听见有人提及此事。
大抵是:“那药于阁主而言便是剧毒,如此下去必定经脉爆裂而死,怎的王爷就是不听劝。”
当初听见此话的那个路人听得并不真切,两处称呼对方说的很小声,路人听得隐约,自当是自己听错了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结合荀还是死讯,当真与那番言论精准契合而上,所以这荀还是必定死在了豫王手中。
一番下来,荀还是逐渐从一个居心不良的歹人慢慢成了一个被多方利用的可怜虫,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同年七月,两国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后再次交锋,这次邾国终于没再像先前那样溃不成军,几次交手有输有赢,如此一番下来祁国未能再向前挺进,最终停驻于常云——祁国先前拿下的第三座城池。
之后两军对垒偶有摩擦,都没能成规模。
这场战事持续了一年多,直到次年五月停歇。这期间祁国老皇帝因为一边被小辈胁迫,一边还要顶着压力派兵,身心俱疲之下终于龙驭宾天,由长子继承皇位,之后两国派使者与常云会晤。
祁国新皇虽坐的安稳,无内忧之顾,但军队征战在外,所下三城皆非生产粮食之地,便只能从他地调遣,粮草银钱俱是消耗颇多;邾国自新皇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夹击早就岌岌可危,虽说丢了三个城池损失颇多,但若是再僵持下去,且不说百姓不安,便是国库也没办法支撑太久,两个囊中羞涩的国家最终最在一起,默契的谁都未提及此时,默契地同时提出休战。
而原本处于这场战争敏感点的豫王,在祁国决定休战之际便一辆马车低调地回到了裕安城。
细算下来,如今豫王的处境与当初老王爷谢炤元的处境何其相似,不过是一个居于主动,暗地里掌控者祁国大权,主动发动国家战事,另一位则是被迫成为斗争下的牺牲品,最后更是牵扯出一堆无辜人。
战争方停没多久,祁国这位新上任的皇帝就开始不安分,老皇帝乍一被谢玉绥控制是也曾做过反抗,但挣扎之下皆无用处,反倒是让朝廷愈发向谢玉绥倾斜,这才是老皇帝心中郁结的源头。新皇到底年轻,不满这位王爷的手段,既然一时无法如邾国原本那样,直接派暗部端了整个王府,便从名声开始着手。
故而豫王与荀还是之间的事情再次被扯了出来,豫王与邾国天枢阁阁主纠缠不清竟是断袖之事传遍整个裕安城,大多数不懂其中缘由的人十分乐得看皇家热闹,这次的热闹刚出来没多久就又跳出来另外一件事,大体过程是这样——
“听说荀还是因受了老王爷的恩情,故而对豫王言听计从,哪怕成了入幕之宾都未曾吭声,当真是为了报恩什么都抛出去了。”
“如何能确定荀还是是为了报答老王爷的恩情?我听说他只是为了年幼被灭门所以憎恨祁邾二国,故意挑起战争想要他们同归于尽。”
“你不知道吗?荀还是身上一直带着老王爷的贴身玉佩,啧啧,没想到那么个恶名昭著的人竟然如此有情有义?”
“玉佩?我听人提起那玉佩。”
此时一个坐在旁桌的人突然凑过来:“害,什么玉佩,那玉佩我曾经有幸见过一二,不过是个质地普通的玉牌罢了,尚且不如你我二人随身携带之物,怎可能会是王爷之物?兄台玩笑了。”
“什么玩笑,许多人都知道荀还是极其宝贝那玉佩,藏得很深很少示人。”
“很少示人兄台又是如何知晓?”说话之人笑得讳莫如深,“兄台有没有想过,万一这玉佩……也是其中一环呢?”
“!!”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玉佩本就不是什么老王爷之物,便是由着邾国那起子人蓄意放出此则消息,故意想将脏水泼到我们祁国头上……兄台可曾听过早年老王爷就是因着邾国居心叵测,刻意将王爷归成贼人残忍杀害,一次挑起两国战事,如今这局面是不是与当初极为相似?”
“兄台您这话……”
“在下也是胡乱猜测,兄台可莫要抓我去报官啊。”他玩笑着摆摆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围汇聚的人皆是一脸沉思状,而后中间突然冒出个人道:“早前我也曾听说,其实当初邾国的皇帝并非是被荀还是逼迫而死,实则是如今邾国新皇帝逼宫行刺,老皇帝被荀还是救至城墙,本欲将人带走,但没想到城下早已埋伏了无数弓箭手,老皇帝见无法逃脱,更是心系邾国将来,不认国家动荡,不得已将皇位传给现任皇帝,而原本救他的荀还是就成了背锅的,受到追杀。荀还是先前一直被老皇帝忌惮偷偷下毒,最后那些时日更是常常吐血,在于那场动乱中逃脱之后终于还是没能挺过去,毒发身亡。”
“这……”
众说纷纭之下,阴谋论越来越离奇,而最开始提出质疑将事情引向阴谋方向的那人却悄悄退了出来,另找了一张桌子叫了一壶茶,优哉游哉地看起了热闹。
桌子的另一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衣着讲究,头戴兜里,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小酌一口:“不是恨得喊打喊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裕安城也就罢了,如今做的这遭所为何?”
那人手肘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点着桌面:“左右人已经死了,况且当初那是非其主谋,还留了我一条命,算是还他这个情罢。”
“本说着来确认荀还是是否身死,眼瞧着你目的并不在此。”头戴兜里之人摇头轻笑:“我倒觉得,某种程度之上,你与荀还是皆是同一类人。”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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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虽然是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引发,但是这种大事可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此番言论就成了大街小巷的饭后谈资,然后这点谈资就越扩越大,甚至从祁国传到了邾国还有两边的焦祝国和代国。
景言峯原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生怕有人出来指着的鼻子说他弑君弑父,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在听见荀还是死讯之后,虽未亲眼看见尸体,但是悬了许久的那颗心总算能放回肚子里,可这心还没有安稳多久就又跳到了嗓子眼。
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