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舆图看似凌乱,其实上面都是石善文勘测笔记符号。
他能得到这张舆图也是偶然。
他师父最喜欢和一帮兄弟喝点小酒,然后说一些寻矿的事情。
一次撞见他师父和其他几个厂长喝醉酒,一帮人偏三倒四走在巷子里,只见一卷羊皮图纸掉了出来。
他当即兴奋如获至宝,连夜拓印后丢到了原处。
他铆足了劲儿要和石善文一较高下,不想一直被石善文压下一头。
但他往日开矿概率确实小于石善文,石善文永远是被吹捧的神话。他不甘心,想要借京商这阵东风一战成名。
于是他抛弃自己原定的山脉,仔细研究石善文圈记的山脉。
他决定按照石善文的舆图选矿脉的时候,有犹豫有自尊受挫的迟疑纠结,但唯独没有对石善文的质疑。
石善文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收了五个徒弟,各个在背后搞小动作他都看不出来。
他以前也不知道,后面出来单干后才琢磨明白了。之前那些师兄都是嫉妒师父偏爱他,才把他捧的飘飘然最后出去单干,他们就少了一个继承衣钵的竞争对手。
石善文这么蠢又这么老实,肯定想不出在舆图做手脚。
他一定是被谁坑了!
此时万分后悔,就应该按照自己的眼光来定矿山!
按照石善文的标记矿脉,第一次炸矿失败后,他内心没有惊慌。因为他当时就对这个矿脉怀疑,只是借那三个富商的火药来验证自己的想法,那里确实没有矿脉。
证明,他的眼界手艺高于石善文。
证明,他这个徒弟,终于在一次无声又无人知晓的对决中,他能赢石善文。
并且,他比石善文更加预测准五姊妹塘的地下水含量,这无疑更加加深了他的自信。
他只短短十几年就赶超了石善文,他就是天赋了得天生老天爷赏饭吃。
于是第二次的时候,他果断摒弃了石善文的舆图,可没想到点了三个还是失败了。
连接六个炸山失败,富商损失惨重,梅良开始知道害怕了。
被打的鼻青脸肿,用家人性命危险,梅良这次点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把自己关门门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最后胡子拉碴的逃出了门。
这三天里,他脑子乱哄哄的。脑袋像是被按在湍急的河里,耳边一直响着哗哗混乱的响声。
等他溺毙回神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再看石善文那张舆图,他竟然一点都看不懂。
他使劲儿回想这十几年的勘脉经验,发现越想越模糊不清;像是山溪发潮冲走了细碎漂亮的石头,潮水褪去后,露出贫瘠凹凸不平的河床。
一夜之间,他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像是做梦一般,梦醒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梅良心跳像是停止了一般,脸色煞白一路奔向石善文家里。
急急忙忙敲开门,见门缝打开,他扑通下跪,面如死灰的扒拉着门缝,求石善文救他一命。
“师父,只有你能救我一命了,师父!”
“师父,那些京商说我再开不出矿就要拿我祭矿啊!”
梅良本来就鼻青脸肿,此时眼泪透着红肿的眼缝透出来,像是绝境中求生的难民一般。
石善文见状有些不忍心,但他手刚准备打开门,就被家里女人一扫帚赶开了。
大门嘎吱一声,被外面撑靠着的梅良撞开了。
一看到师母,梅良面色僵硬又绝望的哭诉着自己的忏悔,说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