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存没等我放学,第二天也没给我煮鸡蛋,宋老二说他一大早就自己骑车走了。
到现在坐在饭店里,我和宋存已经冷战超出二十个小时。我难受死了。
“那我反悔,我就想和你玩,你是男生也好女生也好,反正我就喜欢跟宋妞妞一起玩。”
我耍无赖,弯腰将脸贴在宋存大腿上。他肌肉颤动,一瞬间慌乱地推开我。
宋存弓着腰,颊边泛红,一双眼睛潮乎乎的,含着怒气瞪我:“你怎么能随便枕男生的大腿?”
“为什么不行?之前看鬼片你害怕,我还搂着你睡,你两条腿都夹着我的腰。”
“就是不行,以后任何男生肚子以下的地方,你都不能随便碰。”
宋存脸上红晕更重,眼疾手快地钳住我的双手,他又郑重其事重复一遍:“当然,如果你特别想碰我的话,我允许的时候你就可以。”
宋存应该不生我的气了,过马路的时候他主动牵着我的手,到路对面时他想撒开,但我抓得很紧,扣住他的手指,宋存就没再挣扎,只是扭过来骂我:“无赖,都是惯的你。”
我们镇上的理发店有三家,两家是阿姨开的,还有一家是黄丹丹她爸开的。
黄丹丹她爸是镇上唯一一个男理发师,精心打理的红头发总是散在肩头,干活时才会用发箍拢起来。
黄丹丹她爸是个娘娘腔,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但我妈说黄二华手艺好,那些骂他娘娘腔的人都是小心眼,见不得别人和他们不一样。
我相信我妈,所以就领着宋存去二花理发店。
街边莉莉花店旁边新开了一家电动车专卖店,老板请了当地的戏班子唱戏,下午两点开始,老头老太太拎着马扎围着货车搭起来的简易戏台。
戏台上涂着黑脸,声音浑厚的包公扎好架势,刚亮嗓子,一句“驸马不必巧言讲,现有凭据在公堂”,台下哗啦啦掀起一片叫好声。
我也凑热闹地鼓起掌,扭头看宋存,“唱包公的黑脸是黄丹丹她妈,这个戏班都是黄丹丹她妈组起来的,是不是可厉害?”
宋存点头,目光一直望着台上,风撩着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那其实看不清宋存那一刻在想什么,但他牵着我的手紧了紧,好像孤独的心脏,共鸣一刹。
黄丹丹她爸见到宋存,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发说:“这么好看的头发,我还真舍不得剪。”
宋存没有说话,但眼皮泛起浅浅的红,我坐在他旁边,不太理解但本能地牵住宋存的手。
“哥,你看我的头发,可短了,今年夏天我妈干活,包着头套,然后头上长了虱子。我妈就直接把头发剪短了,当时我也陪着我妈剪短了。你不是还夸我短头发很可爱吗?要不这次我再陪你剪一次嘛。”
“噗,”宋存唇角弯弯,抬手揉了揉我炸毛的短发,他心甜嘴硬,拒绝我:“再剪短你就成光头了,我可不想对着一颗大灯泡说话。”
黄丹丹她爸最后也没把宋存的头发剪得太短,修饰了下轮廓,刚好露出清爽好看的眉眼。
离开前我扒着门框,巴巴望着男人酒红色的长发,不好意思开口。直到他主动蹲下身,勾头笑着问我:“想摸一下我的头发吗?今天我妻子有演出,我很高兴,霍霍你可以被允许摸一下哦。”
“宋火火,你知不知道你摸完他的头发,还闻闻手,有多变态。”
宋存气冲冲地往前走,我捏着手指,还沉浸在那鲜妍、馨香以及柔软的触感之中。
我好开心,从背后扑上去搂住宋存的脖子:“好奇怪啊,宋妞妞,他叫她妻子唉,居然没叫老婆,真好听,以后我也叫你妻子。宋妞妞是我的妻子。”
路过刚才那条街,包公还在唱着《铡美案》,理发店的香气落在晚风中,丝丝缕缕吹动花翎。
宋存托着我的腰,美丽的脸上铺满晚霞。
他又拒绝我:“我是男孩子,当不了你的妻子。”
“不对,宋妞妞,男孩也可以当妻子,可以留长发,可以漂亮,可以温柔。女孩呢也可以唱黑脸,可以剪短发,可以长到一米八,当然还可以娶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妻子哥哥!”
宋存目光发怔,低头看着我,眼睫落下温柔的阴影。
我以为他在发呆,所以搂住他的脖子左蹦右蹦。
终于宋存弯腰,紧紧地抱住我。
“白痴,哥哥是不能成为妻子的,但宋存可以。”
宋霍,你答应我,不要爱标签下的人,请你爱鲜妍的、馨香的、柔软的、各种各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