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榆没有偏头望过来,他目光虚虚向上,看着头顶沉暗的夜色,美到不似真人的侧脸看不出神色。
那清冽的声音听起来也还算沉静。
但他说出的话语,却字字如刀割。
“如果我没发现你的打算,没能阻止你摘除腺体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研制出了疏导剂,成功找到了解决AB阻碍的办法,回头却发现你已经无可逆转地伤害了自己——怎么办?”
严野客霍然一滞。
“……疏导剂?”
什么意思?
“我看过一部电影,”青年嗓音微哑,长睫轻轻闭了闭,似乎有无边无垠的倦意,“一场大雾导致世界灾变,出现大量残杀人类的怪物。”
他突然讲起了这个故事。
“主角带着儿子和同伴,苦苦求生了一整部电影,最后汽车没油,物资耗尽,迷雾中还有诡异的声音正在不断靠近。”
“一行人看不到任何希望,最终选择自行了断。”
“于是主角亲手枪杀了所有同伴,包括他一路倾心保护的儿子。子弹已经用尽了,主角走出车门,决定迎接命运,被怪物杀死。”
“然而迷雾中的声音显出身形,主角这时才发现,自雾中而来的并不是可怕的残忍怪物,而是训练有素的人类军队。”
“军队已经控制了局面,消灭了大量怪物,人类终于得救了,大量的逃难者跟着军队一起,向着新生的希望前行。”
“但主角已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同伴,在那个即将得救的黎明。”
黎白榆的声音因为开口变得更加暗哑,他的声线也沉沉地低了下来。
“严野客。”
他哑声说。
“我也在雾里,差点就亲手害了你。”
“……对不起。”
严野客被巨大的悔意迎头击中了。
是他的错。
他早该知道的。
一直以来,黎白榆最在意的都是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严野客。
严野客明明知道,却还是没有顾及。
那时疯狂的他不肯考虑任何后果,只一意想着要把黎白榆留住。
要和他在一起。
极致的苦涩涌上喉腔,严野客也迟了太久地意识到了自己道歉的无力。
他之前也道过歉,说过“对不起”,为自己向黎白榆隐瞒了对方失忆的过去。
但严野客没有改。
他还是犯了同样的错。
心狠的从来不是黎白榆——
数尽全世界,黎白榆才是那个最心软的人。
“对不起……”
严野客只能苍白地开口,唇齿满是苦意。
“我保证,白榆,我会像珍视你一样保重自己的安全。”
黎白榆闭了闭眼,没有应声。
严野客鼻息酸苦,却还有一个不能不说的问题。
他禁不住,低声问:“你刚刚说的疏导剂……消除AB阻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