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弈城闻言蹙眉,“若是高祖起兵立国之初,此地居守之人可将所有尽奉,必是不致如今尴尬之境。师妹思量不可谓不周全,仅是,如果此事由龙少将军甚是周老国公上奏禀明当今,似是仍有不妥。”微微默了默,“反是为兄觉着该是与上官公子一议,以他长袖善舞于朝堂之能,定可谋划出上佳途径。”似是思及了什么,陡然嗤笑,“不会乃是你如今仍是对其心存芥蒂吧?”“这倒并不是。”我抹了一把面颊,“当初上官兄心意师兄亦是知晓的,故而他尾随我至小院时,我并未实言,仅是谎称师傅外出寻徒未归,而我除去招赘夫婿必是不能轻易离去的。”咬了咬唇,“若是现下再和盘托出,恐会令其恼怒。”“哈哈,原来师妹尚有怕的啊。”骆弈城失笑不已。“师兄!”我夹着些许嗔怒,将手又于其衣襟上蹭了蹭,“枉我与你请教解困之法,你竟是有心嘲笑于我!”骆弈城垂眸瞥了瞥自己那被我污损了大片、已是有些不堪入目的外衫,微微蹙眉似是嫌恶道,“鸣儿这是将为兄衣衫当作帕子不成?罢了,待及回京必是需得为我再置办一身。”言罢自己先是笑了出来,抚着我发顶柔声道,“实则我曾希冀家中可有幺妹为伴,可护她周全、可纵其顽劣,只可惜双亲于子嗣甚是艰难,唯有我一人。幸得门中师兄弟亲如手足,否则我定当抱憾的。”言语之间,骆弈城显现出我从不曾见得的一份深情。我仰头望他,静待其随后之语。他一笑,再度俯身蹲下身子与我平视,满目柔和道,“鸣儿,于众世家而言,无论叔伯兄弟,与你谋面之前,定然恭谨拘礼以主上相待,却是因着你这脾性且是相处日久,皆已当你为至亲之人。虽是上官公子曾用心设计有所图谋,终是于他当日论之,你乃是助益其成就大业捷径云梯,而后,纵是不得其心内全然所思所想,却是如同我等,恐已将你视作骄纵宠溺幼妹甚是卜儿(小女儿)一般,你当真无需计较自家长辈兄长可会嗔恼斥责于你,尽管放任便是。”我用力眨眨眼,“当真吗?师兄笃定绝无隐忧?”“自是的。世家之人本就数代尽知大事为何,上官公子即便于其家族尚有牵绊,却如今亦是投身你麾下,恐是青弟那番改观亦有其规劝之功的,加之他自身聪颖善谋,怎能不明如何相待与你?且是你可深思,何人尚可于你了如指掌又是深谙汉皇心思?恐是周老国公皆是不及的,故而为兄才道此事该是与之好生相议,必可得良策一解。再不得他可谋划妥帖,亦可如此空置此地。想来昔日蒙将军仅作为防万一方设立此处,毕竟先秦之前战乱不绝,而纵是大秦一统天下却亦是不稳;然现下却是大汉平定、百姓乐业,最为紧要的便是此生魔灵可会重燃战火,既是咱们早有防备,这区区弹丸所在又能如何起了大能之效?师妹该知,时过境迁,并无一成不变之物可延传百代的,唯有智谋技法,却亦需得前人栽树、后世成荫。”“师兄睿达!”我似是被其打破困顿已久的迷雾一般豁然开朗、清明一片!环顾小院,骆弈城启唇道,“既是蒙将军及其心腹所知之处,师妹不便宣之于众亦是对的,”骆弈城看着我笑意慈爱,“好了,时辰不早,若是不愿令青弟现下便知晓此处,咱们还需得尽快起身回转。”待我回至官驿,梁青正于房中踱着步子掐算时辰。“呵呵,师妹你看,我未曾言差吧,恐是再迟些,青弟定会只身出门了。”骆弈城将我仍是自窗户送进房中。“鸣儿!”梁青大步近前,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安下心来。“非是旁的,昨夜有人投来消息,你看。”说着便是将一小段锦稠示于我,而那形状一眼便知乃是自衣衫上扯落的。“匈奴有人来寻顾名。”短短数字,我便知必是苏扬所书。骆弈城蹙眉,“这是兰鲜遣人报复?还是苏扬刻意邀功?”我眸光移转微微摇头,“尚且不明。”确是这两者皆有可能。我微微默了默不得玄机,便只得静待其果。“对向可有何异样?”暂且搁置下疑虑,我忙相询梁青丛玉详状。“今日一早丛玦便领了几人起身回京,却与丛玉仍是留了几人于身侧。而我等具是分辨不得其等可会乔装改扮过,这才不甚安心,唯恐傅家有人前来生出何样差池。”我饮了口茶,稍稍蹙眉,“丛玦定是忧心丛玉这伤势方如此安排。无妨,纵然乃是魔灵党众甚是苏家之人,亦是辨不得如今世家皆为何象,遑论寻常医者。昨夜至今,芳班主可尚好?”环顾周遭,“怎是不见几位兄长?”“莫三哥称既是那几名暗卫皆为楼兰细作,恐会联络旁人,故而相谏芳茂与莫大哥借口闲逛将其等诓骗往了街市,其余众人则是暗中相随监察。”“呵呵,”我摇头苦笑。骆弈城则是开口道,“师妹你瞧,纵是不得你吩咐,众人皆是可为你分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罢了,我困于局中,自是不若师兄清明。”梁青忙自外间将餐食挪进来,“该是一夜未眠疲累得紧吧,却需先进些吃食再歇下。”小憩了两个多时辰,我被耳际传来的响动惊醒,即刻起身与外间的芳茂换了位置。正是疑惑上楼的脚步之声有些许熟识,便见得骆弈城领了傅锦茯进门,而其等身后随着的,竟是侯德。“傅先生,这便是在下师弟顾名。”骆弈城刻意立于门处略略高声,以便对向亦是敞着房门的丛玉听真看明。“哎呀,久仰顾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实乃傅某幸事。”傅锦茯朗声寒暄,朝着我更是拱手一礼,还不忘转身示意侯德,“小德啊,今日便是师傅带你长长见识,来,快快拜见鼎鼎大名的顾名公子。”侯德等人虽是受困于京内,却也于坊间相传的去岁玉门关战事略有所知,不想他等得遇的恩人姐姐竟是名满天下的公子顾名!即便曾见我男装扮相,却从未有人相告此事,故而侯德先是一愣,而后方喜形于色于我施了大礼。“不想竟是有幸得见顾公子,当真小的荣耀。”“快快请起,顾名担不得。”我仍是沉声含笑客套,只因得眼角余光已是见丛玉领了两人往我房中而来。“丛大人,这位傅先生,大人该是识得。”我越过傅锦茯与侯德,朝着距我房门不及两尺的丛玉启唇。傅锦茯转身,“哦,原来竟是这位公子啊。公子现下仍是不得忆起过往吗?”丛玉快步近前施礼道,“傅先生,此番又是有劳先生了。”得了骆弈城与梁青相请进门,丛玉待傅锦茯落座才俯身跪坐软榻边缘,“本是并无妨碍,却不想近日又是倍感身子不适,这才烦劳顾公子出面相请先生再度一诊。”傅锦茯不再出声,而是微微闭目抬手搭上丛玉脉门,须臾又换了另一只。待其睁眼却并未道明病情,而是朝着侯德开口,“小德啊,你来为这位公子探探脉。”“喏。”侯德毕恭毕敬跪身丛玉近前,搭上其脉门细细探察。而丛玉亦是不免仔细打量一番这未及束发的俊朗少年,我等自是未以为意,却不想于日后引出无妄祸事。约莫一炷香,侯德才扯去手,面向傅锦茯恭敬开口道,“回禀师傅,这位公子体内原有一种毒尚未尽清,而又是新添了另一种,故而二者相扰才使得身子有损。”“嗯,不错。”傅锦茯甚为满意侯德之语,却并不再询其他,而是提笔书下一剂方子,吹了吹墨痕推与丛玉道,“公子原本那毒仍是需得时日才可尽消,急不得,更是无需过度关切。却是现下这毒烟需得及早除去。此药需服用三日,早晚各一,而后停歇三日,再另用催吐药石将腹中瘀邪排出便可无虞,该是但凡医者皆可为那催吐之药,便也无需遣人相寻在下了。”“多谢傅先生。”丛玉恭敬收好药方,自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推至傅锦茯近前,“有劳先生又劳动一回。”傅锦茯也并未客套推拒,而是令侯德将金子收下,转向我道,“顾公子,上官公子传信请在下为公子一诊,不知公子可是有何异处?”:()转世轮回之大漠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