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我缓缓松开之前一直紧紧抓着的水池边缘,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满脸冷汗、表情扭曲,那只机械眼球正在眼眶里微微震颤着。
去你的,托尼。我冷漠地想。去你大爷的。
洗手间里有种冷清的氛围,让我回想起九头蛇基地的医疗室。但我也不想回到工作室去,不想回到桌旁,不想再看到任何和九头蛇有关的东西。
我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回到工作室的时候,我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托尼已经把那些视频关掉了。他看了我一眼,挑眉问:“这么糟吗?”
“混蛋,你想不到有多糟。”我嘟哝着,一屁股坐进椅子里,膝盖仍在发抖,于是我把手放在上面,收紧。
“你在九头蛇的时候,他们也这样对你?”
我迟钝地点头,然后又摇头。
托尼靠在椅背上,眼睛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从未如此明显。他说的不眠之夜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这家伙上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
“嗯哼,很高兴把你的晚上给毁了。”托尼说,“想喝一杯吗?或者来支雪茄?”
我摇摇头,然后看着他。“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下次你要是见到罗杰斯,”托尼避开我的眼神,也避开我的问题,两眼盯着天花板,“告诉他我会试着打爆他的脑袋,而不是他那个恐怖男友的脑袋,好吗?”
“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托尼只是闭上嘴等着我的答案,真少见。
“好吧。”我叹了口气。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个承诺我最后履行了,只不过是在一个充满戏剧性的情况下。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托尼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没有看我,而是罕见地深呼吸了几次,“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以信任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站在统一战线。”
嗯哼,显然他不是那种喜欢敞开心扉的人。事实上他看上去很尴尬,仿佛在教堂领圣餐的时候当众吹响屁号一样。
“我不是什么好人,明白吗?”他没等到我的回答,瞥了我一眼,忽然用极快的语速开始说话,“见鬼,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我从十几岁起就是个混蛋了。因为我足够聪明,而与人为善不过是蠢蛋为了弥补智商上的不足才做的事。”
我抬起一根手指打断他,“这难道不是《瑞克和莫蒂》里的台词吗?”
“闭嘴,莫蒂。”托尼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识时务地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