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收拾妥当,小青拎起擦桌布兜着的一包碎瓷片,准备离开。
“待会儿红莹会烧好热水送来,公子洗沐完,就好好歇息。奴婢先走了。”
“嗯,去吧。”许承钦应了一声。
待小青推门离去之后,许承钦确认屋外无人,便将门从里面闩上,从袖中摸出藏起的那块碎瓷片。
莹白色锋利的尖齿,在跳跃的烛火映照下,折射着微芒。
许承钦盯着指尖的瓷片,旋即,毫不犹豫地在左手腕深深划下!
只见瓷片所及之处,腕上肌肤先是泛起一道青白,随即,仅剎那间,殷红鲜血便挣破肌肤的禁锢!
从白净的腕子里、自破开的肌理中,似有生命一般,争先恐后钻出,汩汩流淌,迅速在许承钦脚下聚起一小滩血泊!
划开的一瞬间,许承钦静静瞧着血液流出,甚至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
直至此时,才缓过劲似的,手腕伤处骤然“突突”跳着刺痛起来!头脑亦是有些眩晕,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许承钦虚浮着脚步,行至床边,鲜血随着走动的身子而滴坠一路。
躺在床上,许承钦头晕目眩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一些。
许承钦伸出手去,左手指尖此时已然有些微麻木,费力地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拿出里面珍藏的物什。
许承钦将这物什举至眼前,藉着烛光,再次细细地瞧——
尽管眼前已是阵阵发黑,看得不甚清楚……
但是这些物什的模样,却早已深深烙印在许承钦心里:
其中一件,是那块同心圆玉坠。
少年时,符澈买来送给自己,自己与符澈每人佩戴半块。
可后来,被符澈扯掉摔碎,自己又一点一点捡起、用胶粘好的……
另一件,是那张更皱的纸条。
上面是符澈亲手写下的一句话:“呆瓜,我喜欢你,你要信我。不要再喝烂醉了……”
符澈写完这张纸条之后,又趁着自己酒醉熟睡,偷偷塞到自己手里的。
可后来,他再也没说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许承钦抖着手,紧捏着这个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纸条。
眼前昏黑之后,又暂得一线清明,许承钦看清了上面沾上鲜血的字迹:
呆瓜,我喜欢你,你要信我。不要再喝烂醉了……
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让许承钦原本已然麻木的内心,倏然不可遏制地揪痛起来,痛得许无法呼吸。
方才手腕破时,一滴泪未流,此时瞧见这些字迹、这些话,却控制不住泪眼模糊。
许承钦闭上双眼,低声骂道:
“骗子!”
……
一身大红婚服的符澈,被宫人搀扶着进了婚房。
今日因着众人的敬酒,以及心中那抹若有似无、没由来的不安,符澈饮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