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他抱着来刺激一下另一位男主的心思,现在这心思全无。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宫鹤京身上那种颓靡的气息。再稍微刺激一下,恐怕会直接崩溃。
钟情怒其不争——这宫鹤京也太经不起打击了!
“既然宫老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我也给宫老师讲一个秘密吧。”
宫鹤京没有说话。
他倒掉杯子里的酒,换了杯白水,心想或许自己的确应该放弃,保持最后那一点良心。
“宫老师曾经问我为什么喜欢牵牛花,现在您还想知道吗?”
“……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宫鹤京嘴角轻扯,“你说,因为它象征真爱永恒。”
说罢,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冰凉的白水流淌到胃里,给昏沉的头脑带来一丝清明——他想着他应该去哪座寺庙清修,好让这颗肮脏的心得到净化。
听见他的话,钟情低头羞涩一笑。
然后抬头,目光凝视前方,坚定地说:“不止是这个原因——还因为我就是牵牛花。”
脑海中所有寺庙瞬间灰飞烟灭,宫鹤京愣住:
“……什么?”
“牵牛花综合征是一种先天眼病,视神经先天畸形,眼底的形态像一朵牵牛花,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得了这个病的患者,在儿童时期视力便开始减退。我算是幸运的,前期只是高度近视,直到十四岁才开始突然恶化。”
钟情微笑,“之前拒绝宫老师的帮助,并非是我不识好歹。而是这病太罕见了,至今都没有找到导致畸形的形成机制。宫老师再怎么帮我,都只是做无用功。”
良久,宫鹤京嗓音干涩地开口:“……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钟情松了口气,心想总算问到这上面来了。
“旁人总觉得我眼盲可怜,可我并不这样觉得。正是因为看不见,我才能不受干扰,分辨出您和况野的声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曾经说宫老师的声音不如况野温柔……其实还有下一句——”
“况野的声音不如宫老师有故事。”
“所以况野是歌手,而您是影帝。你们都是彼此领域的声音天才。”
“……钟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宫鹤京闭了闭眼,“原况野那件事,是我下的手。”
“我知道。所以您需要弥补之前的过错。”
钟情站起身,朝地上的人微笑着伸出手,“我希望今晚由您替况野颁奖。”
宫鹤京握着他的手站起来。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站起来时身形微晃,被钟情及时稳住。
“宫老师,您好些了吗?”
宫鹤京没说话,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屏住呼吸,更加亲密地靠过去。
余光瞥见悄悄跟在钟情身后一起过来的摄影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继续拍摄这势必惊天动地的一幕,还是该赶过来解救眼前这个一无所觉的小瞎子。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顿住,视线在那双明亮的、湿润的、仿佛永远带着几分朦胧水汽的浅瞳中流连许久,终于退开。
他的神色变得镇静、清明,酒精似乎在一瞬间抽离他的身体,那些善良的、懦弱的、想要放弃念头消失不见。
这不能怪他,他想。
他已经决定放过他了,是这个小瞎子自己闯进来的。
那么即使坑蒙拐骗,小瞎子也必须对他负责。
“钟情,你知道吗?”
他喃喃道,“你眼底有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