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宁说起此事时,虽结结巴巴的,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郭信恳听得有些无语。
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竟还在背后蛐蛐旁人。
但很快,赵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兄弟俩当初比他们夫妇更难,他们是大人,从前侍弄庄稼时也不偷懒,因此乡亲们愿意雇他们。”
“可你们俩年纪小,谁家愿意雇你们呢。干完今日的活,不知明日能去哪里挣粮食。”
“好孩子,你们兄弟俩从前真的吃了太多苦了。”
赵丰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周康宁的声音响起,还带着笑:“还、还好。都过去、去了。现在在、好!很、好!”
郭信恳不由将周康宁的信息翻了出来。
这父子三人只有二亩田地,这兄弟俩干完自家的活,得找旁的活儿做。
可如赵丰所说,谁愿意雇俩个孩子呢。
今日虽干着活,可要担忧明日有没有活。
今日吃着马齿苋窝窝头,可心里要担忧明日是不是只能吃马齿苋吃不上玉米面……
这么一想,他不由握紧手中的毛笔。
刚才他心中难受得厉害,秦家人各有各的忙碌,他却是被自家人抛弃,也过不了县试,此刻只能独坐在昏暗的房间中。
可这会儿听了这父子俩的对话,他不觉得他可怜了。
前些日子为了挣一百两银子,他认真琢磨过他能干啥。
他是以十八岁的年纪去找活儿,他还能读能写,这兄弟俩当年却是……
他抿紧了唇。
不忍细想。
真真不忍细想。
他当初只知道这个周康宁梗着脖子和郭家庄的人对吵,却不知道吵完了,这兄弟俩得四处做活儿,好多挣一点玉米。
他不敢去想这兄弟俩碰了多少壁,遭了多少恶意。
他不敢想……
一场春雨落下,庄稼喝饱了水,长势喜人。
但同样的,田地里的杂草也旺盛。
秦家的主要活计变成了除草。
这会儿说累不累,但也不轻松,麦苗已经长高,在麦地里除草时无法蹲下,只能弯着腰。
一整日下来,晚上躺在床上,腰当真是酸得厉害。
郭厚再来时,他夫人也来了,夫妇俩见郭信恳蔫蔫的,还瘦了些,不由心疼。
郭厚夫人更是掉了泪。
等回了郭家,郭厚忍不住向他的老父亲提议,还是让孩子回来吧。
干了半个月农活,肯定长记性了。
郭员外驳回了这个提议。
这才半个月,重头戏麦收还没来呢。
等真的熬过麦收再说。
郭厚没将事情办成,就不好意思与郭信恳提起此事。
当他们夫妇再来秦家时,只得强颜欢笑,并带了诸多礼品。
但谁知郭信恳却是没上次那么蔫了,身上有了些精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