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的事务处理中悄然流逝。当最后一项紧要事务商议完毕,季海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疲惫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众臣,沉声道:
“诸公,陛下锐意革新,志在千秋万代。今日所议之事,每一件都关乎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望诸公以社稷为重,以陛下之心为心,摒弃门户之见,通力合作。务必做到快速、准确、果决!谁若因循守旧、推诿责任,导致贻误军机、阻碍新政推行……江南案那些人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散了吧,各自去落实,本相在此,随时听候进展汇报!”
“谨遵相爷钧令!”众臣齐声应诺,纷纷起身,带着沉重的任务和一丝不敢表露的敬畏,快步离开值房,投身到各自衙署的繁重事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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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花园。即便时处三月,园内浓荫匝地,繁花似锦,一片姹紫嫣红之态。然而,池畔临水的“澄心榭”内,气氛却与外界的悠然慵懒大相径庭。
凉亭御案之后,端坐着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李景炎。他身着玄色窄袖常服,衣料上金线绣就的五爪盘龙蛰伏其中,唯有在他动作间,才偶尔折射出冷硬光芒。少年面容尚留存着青春特有的清晰轮廓,而下颌线条却已隐隐透出不容置疑的刚毅。
阶下侍立的内侍总管王德,敛声屏气,眼观鼻、鼻观心,仿若一尊毫无生气的玉雕。只是那微微绷紧的肩背,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绷。
左右两侧,分立两人。
左首的老者身形矮壮,身着深紫色袍服,样式奇特,袍上缀满了青铜铸就的狰狞兽首与咬合精巧的齿轮纹饰。他脸上覆着半张青铜面具,遮住左眼与部分脸颊,裸露在外的右眼细小如豆,却闪烁着锐利精光。其右手竟是一只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机关手,五指关节处传来细微而清晰的“咔哒”声,正无意识且充满力量感地开合着。此人便是公输仇,霸道机关术的当代掌门。
(大秦府召征人物:秦时明月中的公输仇,战国末期秦国国师,鲁班后代,对机关术造诣极高,将机关杀伤力极度强化,一心欲打败墨家。曾助秦攻陷墨家机关城,还监造了巨型楼船蜃楼,麾下附属三千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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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首的老者则清瘦矍铄,须发皆白,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简朴的深褐色布衣,因浆洗多次而略显发白。他神态平和,眼神温润似一泓平静的古井。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臂上那只结构精巧的机械手,与公输仇那只狰狞的青铜手形成鲜明而怪异的对比。他便是墨家机关术的宗师——班大师。
(大秦府征召人物:秦时明月中的班大师,墨家统领之一,墨子后裔,非攻机关术专家。木匠出身,因意外失去手臂后钻研机关术,擅长发明各类机关。看似糊涂,实则机关术技艺精湛,曾参与墨家机关城建设,后教导天明机关术,附属三四工匠。)
气氛微妙地凝滞着,唯有远处隐约的蝉噪与近处池水拍岸的轻响打破寂静。
李景炎的目光,终于从太液池的万顷碧波上收回,落在这两位不请自来的“神匠”身上。他声音清朗,打破沉默:“两位大师,朕欲亲眼目睹,何为真正的‘机关造化之力’。不知两位大师,可否为朕解惑?”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少年人的好奇弧度。
公输仇那只青铜机关手猛地一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他喉咙里滚出一阵沙哑低沉、仿若砂纸摩擦的笑声:“皇帝陛下既有此雅兴,老夫自当遵从!只是区区微末小技,恐怕难入陛下法眼!”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那只完好的右眼中,精光陡然暴涨,毫不掩饰地带着挑衅意味,瞥向对面的班老头。
班大师捋了捋雪白长须,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陛下既有此意,老朽献丑便是。”
公输仇打开身旁那只沉重的机关箱。
“嗡——!”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悸的震鸣,伴随着强烈气浪,猛地从他脚边炸开,尘埃与草屑被狂暴地卷起。
尘埃稍散,只见一条足有成年男子腰身粗细、通体由暗沉青铜构件组成的巨大机关蛇,已然盘踞在澄心榭前平整的青砖地上。蛇身由无数精密的齿轮、连杆和咬合的青铜板构成,鳞片边缘闪烁着锋利寒光。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空洞的眼窝深处,两点猩红光芒倏然点亮,恰似地狱深处燃起的鬼火,牢牢锁定了御花园角落一座足有两丈高的太湖石假山。
太监小福子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自觉地向御座方向挪了半步。李景炎端坐不动,只是搁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陛下,请看!”公输仇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
他那只青铜机关手猛地向前一挥,五指如爪,虚空一握。
“嘶嘎——!”
刺耳的金属摩擦与机括爆鸣声撕裂了御花园的宁静。那条盘踞的青铜巨蛇如同被赋予了狂暴的生命,巨大的身躯猛地一缩,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沉重的身躯碾过青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暗沉的铜光残影。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巨蛇毫无迂回试探,庞大而狰狞的头颅带着无匹蛮力,悍然撞上那座嶙峋的假山。坚固的太湖石在接触瞬间便如朽木般崩碎、瓦解。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如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噼啪作响地砸落在附近的树木、花丛和太液池的水面上,溅起大片水花。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巨蛇一击得手,并未停歇。它那布满锋利棱角的身躯猛地缠绕上去,如同巨蟒绞杀猎物。沉重的青铜构件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中死死收紧,每一次绞缠,都伴随着山石被硬生生挤爆、碾成齑粉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