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目迸射出激动的亮光,兴奋地在脸颊上摇晃,又折了双臂反手甩出一道金光。这金光轻飘飘地一分为二,一半护住檀慈周身,一半化作球形,牢牢地包裹住花满情全身。
“贱人!你做梦——”宋青岳的声音传来又被压制,只留下蛊虫的沙沙声响。
花满情喉咙哽住,发出的哭叫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来:“师姐!你要做什么!林望月!你不是要跟我争斗吗?你不是恨我吗?那你就停手和我打啊!”
她的脸被风一吹才感到刺骨的寒冷,脸一歪竟感觉到满脸的潮湿。
林望月的眼珠垂在外面,连泪都流不出来。雨势渐小,漫天细雨洒落在她的眼球上,像是她也在流泪。
林望月便用这双潮湿的眼珠望着花满情,望着她的师妹,微微笑起来:“我说过,我毕生所求,是一轮明月,和这轮明月眼中,我也是一轮明月。”
她虽然哭不出来,嗓音却哽咽:“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选择,也不喜欢作为选项被人选择。
因为此生很少有人选择你,只有宋青岳一个人唯一一次选择了你。所以你一直害怕被他抛弃。
可是花满情,这次不用男主选择白月光还是替身,不用宋青岳来选择。白月光来选择一轮明月,我来选择你。”
“会练完剑累得站着睡觉的师妹,会给自己的剑穗编小辫子的师妹,会恋爱脑发作,讨厌我却还是心软的师妹,无论怎样,都很可爱的师妹。”
檀慈悚然一惊,忽然想起来林望月每次神神叨叨提起的“明月”,从来没有过名字,用的都是她。这个她,她便先入为主觉得是宋青岳,倘若明月从始至终指的都是花满情呢?
那么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能解释的通。林望月泼出去的水,是她炼制的灵药,让花满情伤口飞速愈合。
那晚的蛊虫更是她为了救下花满情,昨日在树上晒了那么久,身上热到那般地步,也是为了偷看花满情练剑。
她知道今日的分离,知道自己今天会死,就那样在树上躲着,看花满情练了一下午的剑。
林望月周身红光大盛,宋青岳身上的蛊虫飞下来一大片,密密麻麻地攀附遮盖她头顶的秤砣,虫群红黑色之气弥漫。
宋青岳和妖魔也像是知晓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刻,同蛊虫满地纠缠着翻涌起来,魔气聚拢又散开,连带着长绳上的秤砣也嗡嗡作响。
“林望月!我恨你!你死了我永远恨你!”花满情嘶声尖叫,手脚被废,只能扭着身子在保护罩里乱动,将那罩子内部染得一片血红。
林望月虚弱的声音在这杂乱的响声中异常清晰,直直地传来:“花满情,我选择你,我选择……”
下一刻,城楼摇晃起来,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天地裹挟着风雨倾压下来。
宋青岳和妖魔的声音逐渐融合,恐惧又扭曲地尖啸,“不——林望月你这个贱人——”
林望月头顶的秤砣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魔气携带着许多吞噬了魔气自爆的蛊虫,朝她轰然砸下。
“挟飞仙以遨游。”
林望月未说完的半句话,融进风中送至花满情耳边。
眼前白光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得人耳鸣不止。
数十米开外,刺目的白光笼罩下,姬行玉被迫再不能往前半步,抬起手来遮在眼前。
直至雨水细密地冲刷着每一个角落,唤醒了在场仅存的两人。
花满情安然无恙地落在城楼下,旁边一片看不出本来面目,夹杂着零丁碎肉的血色。
林望月已经被那魔气和她自己加码的蛊虫,轰成了这片肉泥。城楼上檀慈身边,宋青岳和妖魔的尸体甚至都未留下,只留下血水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花满情扭动着废掉的手脚,一点一点地蹭到那片肉泥面前。她双膝磨烂,吃力地爬过去,看见血水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香囊。
这香囊外在已经破烂不堪,只有几块残存的布料相连。微风卷起里面那张平安符,吹落在花满情的眼前,抖开里面夹着的一张薄薄的纸。
这纸完好无损,像是被主人珍惜地用特殊法子保护,风吹雨打也没淋湿。
上面画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子,笑容灿烂,面容清晰到一目了然。一双狐狸眼笑意盈盈,头上的发饰却是一朵小花和一弯月亮。
林望月从来没有给自己求过平安符,从始至终这道平安符,都是为了花满情求的。
花满情呆在原地,怕这副画被风吹走,情急之下用下巴压在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看到眼球酸涩,被雨水打湿。
她恍惚之间,心中只剩下一个清楚的念头。
她这一辈子,恐怕全都要被林望月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