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暮色总是来得又急又猛,方才还能看见梅枝上未化的残雪,转眼间便只剩下窗外灯笼投在窗纸上的摇曳光影。
陈明合上最后一本文书,揉了揉酸胀的双眼,指尖还残留着墨迹的微凉。
"大人,要掌灯吗?"门外传来老仆恭敬的询问。
"不必了。"陈明站起身,将案几上的文书整齐码放好,"今日早些回去,夫人该等急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去想方才筹谋之事,命人合上窗户,将书案整理好以后,转身走了出去。
往日在书房,他常贪活,总想着多处理一些事情。可近些天来,他却常怨事情太多,不能早些脱开身,好去看看可爱的岚儿。
提起女儿的名字,他眉宇间不自觉舒展开来。
近些日子,案牍劳形之余,最能让他心头一暖的,便是想到屋里那个小小身影。
穿过回廊时,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陈明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府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他今日起伏不定的心绪。
“夫君!”
刚接近前厅,但见一大一小母女两个刚从屋里出来。
云锦今天上着一件银色小袄,下穿一条浅碧色束腰罗裙,头上绾着侧梳的随云髻,以一根玉钗簪发,真是动人至极。
一岁多的岚儿则身着鹅黄色绣百蝶穿花襦裙,外罩一件银红色云纹小比甲,衬得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愈发晶莹剔透,乌黑发亮的头发垂在额前,看起来奶白可爱。
见到丈夫,云锦松开女儿的小手,岚儿顿时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般踉跄着扑进父亲怀里。
陈明连忙蹲下身,接住女儿柔软的小身子。
"外面天冷,还跑出来作甚?"他轻声责备,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云锦带着笑意回应道:“这孩子一天未见你,非要拽着我的手去找你。”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
陈明抱起女儿,一边往厅里走,一边解释道:“昨天钧儿病了,我守了大半夜。所以今天中午回来以后,就补了个觉。”
云锦手里拿着个帕子,跟在两人身后,“我上午去看过那孩子了,他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陈明点了点头,“人吃五谷杂粮,浴阳沐风,就没有不生病的。只是静姝初为人母,紧张了些。”
两人说话间已入了屋里,陈明一面命人上菜,一面给女儿颈中戴好锦缎围涎。
小丫头脸上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翘,灵动无比地转来转去,将满屋的陈设都映在清亮的眸子里。
见父亲为她系围涎,岚儿便仰着小脸咯咯咯地笑,露出珍珠米似的小乳牙。
粉嫩的腮帮子鼓鼓的,随着笑声一颤一颤,活像只偷吃了蜜的小松鼠。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不安分,一会儿去抓父亲衣襟上的盘扣,一会儿又去够桌上的银箸。
陈明被她扯得衣襟微乱,却也不恼,反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小丫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混着新裁锦缎的清香,教人闻着便心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