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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犀照夜（第2页）

二人忙凑到水边，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周遭安静至极，但好似有洪钟大吕在身后敲响，震得人头皮发麻，余音久久回荡。

咚——咚——

黑色的水面变得澄明至底，而水面下约么七八丈深的地方，整齐排列的竟是石像军团，茫无边际，素衣正冠，栩栩如生。每人手中举着闪烁着浅蓝色光芒的长明灯，均面朝中间，躬身垂首，拱卫着一条如同玉石般温润的石道。

这是一条水下的神道！秦昭失手掉落的火折子，正落在那神道上，暖光的光一点一点熄灭，最终被浅蓝色光芒笼罩。

二人向神道延伸向前处看去，远处隐约有金色闪烁，好似一栋殿宇的屋顶，而二人所在的这个平台，正是在神道起点的正上方！

“晋彰，你看！”秦昭突然使劲拽了拽晋竹影的手，拉着他站起身来，看向四周。

远处是嶙峋的黑色石壁，在水面映照下星光般的斑点竟更加明显。地面中间的石柱十数丈高，顶天立地，恍若通天。

他们似乎正在一座巨大的地下山洞之中。从黑暗到仅能看到火折子几步之内范围，到整个山洞被水下荧光照亮，仅在几次呼吸之间。

秦昭打量完四周，被震惊又茫然之感充斥，张口却有些荒唐：“我印象没错的话，这地方地图上没画。”

晋竹影没接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吃了能闭气的药。”

秦昭一瞬间没明白晋竹影在说什么，回神后大惊，接过瓶子打量：“藏锋阁竟然还有这好东西！慢着，你什么意思，你说要下水去探？”

晋竹影摊手：“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抬头指指恍若定海神针般的柱子，“这个高度很难借力，轻功上不去。既然不能回头，倒不如继续向前。”

秦昭眉头紧皱又松开：“这水里有毒怎么办？若到了水下这些石像的机关突然启动怎么办？你……你是不是在工部学到了什么，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许多出口对吧，水下有出口？你见过类似的建筑？”

晋竹影被秦昭的一连串问题逗笑了：“没学，工部怎么可能教这种东西，你在哪见过类似的吗？”

“那你说什么下水……”秦昭方才飞扬起的眉毛又落下去，“太子案刚有重大进展，要是现在死在这，不就功亏一篑么……”

“但是你不觉得太子陵修成这个样子，就是有线索等着我们去探？”

秦昭还是觉得不对劲，刚要反驳，突然想到晋竹影与三皇子的关系，一直紧攥着他的手松开来。

她差点忘记，晋竹影把她引来这里是有目的的！秦昭心底暗道，要时刻记住，别看他现在装作和自己一样震惊，说不定心里早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方才大殿和玉雕的机关都是他发现的，这正说明他清楚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秦昭心里反而有底了。晋竹影在展露出真实目的之前，不会让自己死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跟他走，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藏的什么药！

晋竹影只见到秦昭沉默片刻，目光悠远望向水面，而后抬头看向自己笑了：“怎么吃，管多久？”

他不会知道秦昭方才想了什么，只道是秦昭信任自己。

平台右侧有一条旋转的石阶直通水下神道起点，身体完全入水后难以直立，水却没有秦昭预想地那么冰凉。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沿着神道向前游去，终于到了方才金光闪耀的地方。

这是一座如城门箭楼高的大门，九乘九的门钉宣告着主人身份贵重。

秦昭与晋竹影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下了然。这太子陵的水下部分，真的是以帝王规制建造。

门没有锁。秦昭顺手推了一下，没料到门丝滑而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高大悠长的甬道，墙面至棚顶满是彩绘壁画，每隔四五步便有一盏荧蓝的灯。秦昭向前游去，却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而后回头惊恐地看向晋竹影。

门里没有水！晋竹影收住向前游的姿态，调整脚步抬腿迈去，脚竟结结实实落在地砖上！他紧接着回身将手再次伸出门外，微凉的触感，明显的阻力，而把手伸回来后，有水滴落在地面上。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其间。

“太奇怪了，”秦昭站起身来，摇头道，也学着晋竹影的样子伸出手去，而后看着手上的水珠，“这地方太奇怪了。”

晋竹影苦笑：“说不定是太子的在天之灵保佑你。”

“太子知道他死后十二年我会来，所以故意让这里没有水对吧，”秦昭白了晋竹影一眼，而后抬手去够墙上的长明灯，发现是松动可以拿下来的，“你把火折子熄了，先用这个。”

两人没再继续纠结到底是什么阻隔水的进入，一路向前走，抬头研究着墙上的壁画。壁画由无数个场景组成，有上山打虎，有宫廷宴饮，有乘云而飞。越往里走壁画越复杂诡异，又出现洪水和天崩地裂的图像，密布乌云后甚至伸出美人的笑脸。不过一个共同之处是，总有个年轻人手执竹笛，一身浅蓝，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这个人是太子？”晋竹影指着浅蓝人影道。

“大概，是？”秦昭皱眉打量着一幅雨过天晴的画，有两道彩虹，彩虹上面又站着无数衣着华丽的人，“这是神话吗？但只有外族有神话，雍朝没有神话。”

晋竹影摊手耸肩，不知如何回答秦昭的问题。他只道来太子陵会有危险，却没想到见到一个又一个陆离画面。

终于，甬道尽头是一座新的大殿，大殿正中有一尊白玉石碑，上面刻着两行文字。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