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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明月（第2页）

“你今天脾气真大，”晋竹影抬头看着她，“阿昭，你想想，该生气的到底是谁？”

“……”秦昭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我说了，我暂时还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你怎么还在闹脾气，又不是小孩子了，”秦昭焦急道，“三皇子是坏人，但你与他不是一路的，我们正是同路人才对。我要给太子哥哥翻案，你要给你父亲翻案，我们目的一致，而且没有任何阻隔，正应该携手。”

晋竹影听到此言，愣怔片刻，神色怅然道：“我是个有心脏的人啊，我不是机器。阿昭，你把我当做过人吗？”

秦昭只觉胸口一记重锤，怒不可遏又哑口无言。

他说我没有把他当人？

……

我没有把他当人吗？！？

……

谁又把我当人了？

……

秦昭刚欲张口，又硬生生把反驳的话压在口中。因为她发现，她想说的并不成立。如此多年来，她受到的关爱甚至是偏爱其实非常多。纵使她一意孤行，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甚至危险，但依然有不少人在真心帮助她。

她总是在对自己说，大家只是同路人而已。每个帮助自己的人都有给太子翻案的目的，有人是为伸张自己心中的正义，有人为给自己报仇，有人干脆就是为利益。

但她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黎江帮她，损害他的仕途。叶长年帮她，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储清为了帮她而丧命。

甚至滕小晓，还没开始帮她，只是与她走得近一些，就差点有生命危险。

更别提这十二年里……秦昭长叹一声。

秦昭心里一团乱麻，转头望向再一次隐隐有雾气蒸腾的水面，脑中回想着晋竹影说的话。我为什么脾气这么大？到底是因为别人做错事所以发火，还是因为自己的受宠若惊和愧疚，突然发现自己的自私和软弱？

晋竹影看着秦昭陷入沉思，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地宫的白色烟雾毒性极强，方才与秦昭几句话间，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逝。

晋竹影心中苦笑，阿昭啊阿昭，她不仅没把他当成人，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人。一切为了她的目的服务，一切为了她的太子哥哥服务。

他觉得累得很，身上的伤痛不必说，心中的迷雾更像千斤重般压在胸口。陈斯要多久才会来太子陵找他们，能顺利进来吗，能把他们救出去吗？如果他们出得去，那么多等着他厘清的旧账，又该如何一笔一笔算起。

三皇子派人来杀我，不会派人去杀陈斯吗，横舟就安全吗？藏锋阁的人还不知道他与三皇子已经决裂，又会不会被三皇子迷惑而受损？

如果他们出不去，单凭自己给秦昭喂的那些药，她能撑多久？

至于他自己，心底甚至有一个微弱但持续呐喊的声音，叫嚣着，就到这吧，别再往前走，就留在这里。你做的还不够吗，你付出的还不够吗，你收获了什么，又能保护到谁呢？

“你渴吗，饿吗？”秦昭打破了各怀心事的沉默。

晋竹影摇摇头，转身背对她，疲惫地合上双眼。

秦昭思忖片刻，轻声道：“我怀疑你，是因为我早一些比你拿到三皇子有问题的证据，而我以为你一直知道。”

而后，秦昭把叶长年与她讲的话一五一十学了一遍，还有储清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