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壁画色彩鲜艳工艺繁复,虽绘于平面之上,但难度很可能比巨大的太子像还要高。更何况海豚带上来的东西也有许多画卷,秦昭有理由怀疑,那些壁画里藏着重要信息。无奈记不住什么,只能语焉不详地描述几句,滕小晓最能接触到天下藏书,又博闻强记,便把这艰巨的任务派给她。
最开始她只是在看各种民间的传说,比量着秦昭描述的离奇景象去找相似描述,无奈抱回来许多书秦昭都说不对劲或者记不清。无奈之下开始找画册,画面比文字更直观具有冲击性,说不定秦昭看到就会想起什么。
秦昭在一旁边翻边说着想起来的内容,滕小晓就拿笔记下,下次再去找好做个凭证。只见秦昭突然长叹一声,表情复杂看向滕小晓,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滕小晓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秦昭被逗乐了:“你最近日渐粗俗,像我,这样不好,”见滕小晓又要发火,秦昭忙道,“我一个人定然记不全,要是晋竹影也在,他肯定也能想起一些。”
滕小晓没出声。
“他在做什么,陈斯与你讲没有?”
“没有,怎么?你想他?”
秦昭连连摆手:“不是,怎么可能,我只是想他能帮忙回忆。”
“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下次遇到陈斯我问问,话说你到底要被关到什么时候,你自己去国子监翻!我在中间给你当二传手,还怕有哪些被我错漏掉,心情很是差劲。”
“可能要等万诗坛修好吧。”
暮色渐起,滕小晓抱着画册骂骂咧咧地离开,身后秦昭叮嘱喊道:“遇到他了就问问,他肯定能想起来不少。”
陆风怜的声音在秦昭身后响起:“继续练轻功。”
秦昭瑟瑟回头,突然有些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白瑶二字,满脸官司地向陆风怜走去,没注意到他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神色。
他在京郊别院的围墙外,见到了晋竹影。
晋竹影在完整听到滕小晓与秦昭的对话,以及秦昭对滕小晓疑问的否认之后,自嘲一笑,向陆风怜一点头,转身离开。
不平静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下了朝,满朝文武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平日里这时候诸位大臣间会小声讨论朝政,谁都想让自己负责的内容顺利推进,再把烫手山芋甩到别人手里。话题众多,却多公事公办,少有因个人关系远近而拉帮结派的,毕竟谁都不想被冠以结党案弹劾。
今日则不同,几乎所有朝臣都在讨论同一件事,一件方才在朝堂之上被皇子提出的决议。
三五两位皇子,联袂推荐七皇子诗文位于万诗坛正中位置。
此言一出,皇帝露出玩味神色,本对朝政厌倦歪坐在龙椅上的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一直在打瞌睡的左仆射突然醒了。
六部尚书与侍郎这类朝中老臣,也忍不住开始来回对视,无论对方是否自己政敌,双方都从对方眼中读到诧异。
巡南侯皱眉,蒋总管注意到他似乎想向七皇子的方向转头,又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脖子。
而七皇子,表情空洞,指尖微微发抖,全然没有被哥哥们赞扬的欣喜。
早朝的空气凝固片刻之后,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以国子监为首的士子与博士们认为应该五皇子在最中间,工部几位大员也纷纷点头。五皇子素来是文臣们治理朝政的典范,又能切实带着工部到处出业绩,皇帝要他们简要陈诉意见,而后转头看向兵部。
兵部尚书抢先开口,说论功勋,三皇子没有任何一点比七皇子差,况且年龄更大,理应在中间。
户部侍郎为七皇子辩解了几句,表明后生可畏,三五两位皇子的推举并无不妥。况且如今南疆边患最为复杂,将七皇子的诗文摆在最中间,也是要南诏等国见到七皇子在雍朝受重视的程度,从而相信雍朝治理边乱的决心。
皇帝对诸位大臣的提议表示赞许,而后说就按三五皇子说的办吧。
一直悬在空中的万诗坛顺序问题终于敲定,接下来几天的早朝上七皇子都一言不发,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巡南侯警告说不要太张扬还是其他原因。
但突然有一阵风吹进京城,甚至在吹到京城寻常百姓的耳中,风中有一句话。
“七皇子才是皇帝钦定的太子人选。”
五日之后,皇城后宫,怜贵妃正打扮美美的,准备接见哥哥巡南侯,他们兄妹俩已然许久未见。巡南侯迟迟未来,七皇子却并未通传就先一步赶到,怜贵妃满是欣喜,吩咐丫鬟立刻去给七皇子把早就备好的莲子羹端上,又拉着他的手絮叨说不知道他朝政何时能有空,所以每日都早早熬好莲子羹等着他。
七皇子见到母亲,半晌无言,怜贵妃心下诧异,正要问他怎么了,只见七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