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刺客,顷刻间毙命,毫无偏差。
围观群众惊叫着做鸟兽状四散,没人惦记输赢赔不赔钱的事情。人人以为自己能为钱豁出命去,但真正的杀伐出现在眼前,人们才能想起求生才是最原始的本能。
秦昭在空中挂在灯杆努力免受晋竹影的误伤,叶长年四脚贴在大门上被刚才的惊险时刻吓出一身冷汗,晋竹影杀人之时右手一直牢牢扣在证人肩头,能感觉到证人很紧张,但一直没有发抖。
裁判与下人一直站在桌案旁,没有动作,仅有口哨声穿透人群的吵嚷呐喊,在金麟台大大小小的重重庭院间回荡。其他赌桌不晓得这件房间发生了什么,依旧热闹。
层层屋檐外,金麟台大门悄然紧闭,把今晚所有的有心人、无心人、活人、死人都阖在门里,最大限度降低消息流出的速度。
转瞬之间,这座拥有紫檀离骚桌案的华丽正厅只剩下裁判及手下、秦昭、叶长年、晋竹影、证人和十具尸体。几人相对无言,正厅寂静无声,方才的热闹与混乱好似从未出现过。
又一声口哨声传来,裁判推开正厅一侧的暗门,对其他几位道:“刘郎有请。”
晋竹影先行一步,奇道:“挑战还没结束,刘郎竟然愿意见我?”
裁判失笑:“许是你借了哪位贵人的光,许是你帮了刘郎的忙。”
秦昭心口一紧,与叶长年对视一眼,紧跟在裁判身后。秦昭总想找机会问问晋竹影来搞什么特殊考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总找不到机会开口,只得闷闷前行。
一炷香之后,他们终于走过重重屏障与亭台楼阁,来到传闻中的老板刘郎面前。
刘郎衣着华丽,也带着别无二致的丑面具,令人震惊地是,他竟坐在轮椅上。
“有纷乱,就要有解释,今天诸位来这么一出,我金麟台日后生意可能都会受影响,诸位打算怎么弥补我的损失?”刘郎慢悠悠道,从他的话中听不出愤怒,戏谑倒好似更多些。
晋竹影最先要张口,刘郎抬起一只手制止他,转头向被怀疑是证人的那人问道:“现在已经不再危险,你可否愿意给我们看看真容?”
那人踌躇片刻,摘掉面具,低头向刘郎拱手:“洛城谭辰,洛城守将谭先光之子,请刘郎庇护。”
一道刀疤从鼻梁一直横亘到右眼之下。
“守将?”刘郎缓缓道,“西域洛城?不是已经被屠城十二年了吗,哪里来的守将?”
“家父在十二年前与北狄的战争中,奋死抵抗,最终战败殉城。在下隐姓埋名苟延残喘得以求生,本想忘却前尘苟活一世,不料近日偶然得知当年战争真相,是对江山社稷都有影响的大事。在下虽生于北疆,天高地阔,从未南归,但仍深感自己是雍朝子民,需对天下兴亡担起职责,故而辗转来到京城。”
“好的,你说的已经够多了,金麟台会保你安全,先去旁边房里休息吧,我跟这几位还有话要聊。”刘郎不耐摆摆手。
谭辰点头,又转身对秦昭等人道:“姑娘大义,在下谢过几位救命之恩。”而后推门离开。
谭辰离开,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变化,刘郎没有丝毫动作,但秦昭蓦然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那么,我与几位,可有账要算算了……只不晓得是要一起算,还是单独拆开来说。”
秦昭站在晋竹影身侧,明显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晋竹影的身体紧绷起来。
“也罢,先与这位姑娘聊聊吧,姑娘名叫秦昭,当朝公主,对吗?”
秦昭闻言一怔,赫然看向叶长年,却见叶长年也摇摇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此人能知晓秦昭的真实身份,而且毫无敬畏!
秦昭摘下面具,直视刘郎。叶长年紧接着也把面具摘下来。
刘郎笑了,声音清秀好听:“我金麟台达官显贵不少,但级别高到您二位程度的也不是天天见,你们来,不是为了赌钱吧?”
秦昭见刘郎对谭辰并无恶意,且从叶长年先前的描述,刘郎麾下的金麟台似是独立于朝局的另一方势力,便把得到消息来寻证人,查与三皇子相关旧事的实情一五一十道来。
刘郎点点头,转身看向晋竹影,正要问话,被秦昭打断。
“刘郎,刘公子,我与叶长年已然以真面目示人,也想见见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刘郎闻言感慨轻笑,在身后随从的吸气声中摘下面具。
这是一张晋竹影早就知道的,但秦昭和叶长年万万没有想到的脸。
刘阳平。
已故刑部侍郎的三公子。
那个晋竹影口中,因为结党案被他亲手打断了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