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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此时自是焦头烂额,他本也是善战之人,昔日在与女真的战场上,他算是打得很好的一个将领。
昔日若不是被皇帝耶律延禧逼得走投无路了,女真人灭辽的脚步远不会这么快,那时候,中京大定府还固若金汤,这战事自也还有得打,辽国会不会真亡都是二说……
所以,耶律余睹心中也知,这场大战里,他任何时候都会处于最危险状态,女真人把他当做炮灰,宋人自把他当软柿子来捏。
麾下昔日的辽兵,如今只剩下两万出头了,兄弟们其实战意都不强,何也?
一来自是身份之别,附庸就是附庸,主人就是主人。
最重要的还是女真这个“传销组织”崩盘了,也好似一个滚起来的雪球,忽然停住了。
若是这个传销组织不崩盘,保持着急速的发展,那这些投降来的辽兵,自很快就会成为人上人,那人生就有了奔头,那自战意升腾,闻战则喜。
一旦传销组织发展不动了,这些底层的辽兵,哪里还有军心可言?
又好比今日,还要死战,首当其冲,打赢了也没什么财产能抢能分,军心自更不用说。
许多流寇,也与这种模式有相似之处,比如李自成之类,可以胜一百次,却不能败一次……
耶律余睹心中自是知晓这些情况,却又无可奈何,他也坐镇在后,时不时转头去,还能看到后面不远处压阵督战的完颜宗望。
完颜宗望自也在看他,两人隔着大概有七八十步,如此对视一眼。
两人都是无比聪明之人,自是一眼对视,甚至都看不清楚是否真有对视,但二人好似都对对方的心思有了几分了然。
耶律余睹回过头来,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喊得一声:“兄弟们,随我上最前寨墙去!”
周遭自都是耶律余睹最心腹亲信,自也有人来劝:“大帅安危最重,不必如此吧……”
耶律余睹摆摆手:“走吧!”
耶律余睹也知道,宋人眼前之战,只是试探性进攻,那进攻之军,他一眼就认得出来是草原黑车子室韦。
那就定是不能败,甚至表现差了都不行,否则说不定死期将至,死在女真之手。
耶律余睹更明白一个道理,若是女真一直在胜,许还容得他多活一些日子。
女真一旦开始败了,开始不顺利了,反而多容不得他耶律余睹了。
这个道理,很简单,与实力与自信有关。人性如此,越强大,越有容人的可能,越弱小越不自信,越难容人。
耶律余睹亲自披着重甲到得寨墙之下,前后左右是他两万出头的旧辽之军。
寨外,鼓声已然在响。
先锋不过一千余,铁甲在身,走起路来那自也是咔咔作响,还有一种甲片摩擦的声音。
后面七八千室韦,自也跟随。
箭矢先来,多是室韦人放的箭矢,无甚威势,偶尔能中,少有毙命。
寨子之内,箭矢也回击。
不免也是同室操戈,说起来,耶律余睹麾下,岂能没有黑车子室韦人,虽然不多,但也着实是有。
也说耶律余睹与室韦大王莫尔根,昔日自也相识,关系上不是亲密无间,但也着实相熟。
真说起来,耶律余睹还真没怎么与辽人打过仗,除了大定府那一回,那一回打得也并不激烈,因为城池开得也快。
已然到得这般时候了,宋军先锋已然不断翻越壕沟,就奔到眼前了,耶律余睹心中,却还是思绪万千,丝毫不是那临阵模样。
寨墙内外,长枪已然开始互相捅刺,宋军先锋的长梯自然也架了上来,霎时间攀爬无数,后面黑车子室韦,自也近前来打,搭上长梯也跟着在爬!
一时间,自是死伤就有,血腥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