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天干物燥的林木之火,那也要有树才是……而今非但屋子只剩个架子,连一旁的树也不见踪影。
沈羡眯着眼,细细探察。却猛然惊呼出声,后背覆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是没树,甚至原本这儿根本不缺树。
但它们断的切口是整整齐齐,一看便是人力砍伐。
“有人刻意砍去沿途的所有树木,又焚毁了所有房屋。”沈羡不自觉捏着一角车帷,对邓寻道,“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是贼人……还是他们亲手所为?”
“你可别吓我,他们亲手所为?怎么可能?”
邓寻摇摇头:“除非他们是疯了。”
“也是。”沈羡压下心中疑虑,缓缓放下车帷。
沿途房屋林木能毁坏至这种地步,绝非一人可为。
除非整个村的人都疯了。
“您这是带着婴孩去做什么啊?”邓寻突然高声嚷道。
“找仙人治病。”远处有人闷声回道,听其音色,是位妇人。
仙人?治病?
“这仙人在何处?”
外头却没了声响,但安车还在前行。
良久,才隐隐听得后头传来一阵叹息,散在马蹄声中。
“永兴。”
她到江州以来所遇的几乎所有人都说永兴危险,当地百姓又如何不知?明知危险,为何还去?
安车正接近山阴。
也与永兴不断拉近着距离。
……
“我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他这样的人!”
刘令华气呼呼地将茶盏丢在案上,溅起不小水花。撇一撇嘴,抽出一条巾帕来拭去水渍。
“夫人何必同这种人置气呢?”沈羡好言相劝道,“他不值得,夫人又何必施舍他眼神?”
“别叫我夫人。”刘令华气还未消,瞪了沈羡一眼,又偏过头去。
沈羡有些无奈,扯过她袖口:“令华姐姐,消消气吧。”
今日所见的刘令华,与那日宣城截然不同。
说到底,她也只比自己大了八岁,二十几的年纪,本就不该被那些琐事挫去棱角。
刘令华拾起绸扇,一个劲儿地为自己扇风,嘴上还喋喋不休:
“他在旁人面前还懂得收敛。你这是不知道,他平日在静室里焚符炼丹,信那个什么五斗米道,全无正形。每次想回宣城看他一眼,转瞬便能被他气回去。”
“五斗米道?”
“道教一个分支。”刘令华愈想愈气愤,最终竟将那扇往案上一摔,“最重要的是,他竟和那个贼人来往!”
“贼人?令华姐姐,怎么会呢?”沈羡故作不解。
“孙存勋……”刘令华奇怪地看着她,“不应该啊,你住在宣城,怎么会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