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躬身,朝白无秦作揖,弯着身子很久,也没听到后者的声音,白无秦的目光至始至终只在李净一人身上,连他身旁的吴祥远亦不忍注目疑惑。
白尚书之子,与李净有过什么渊源。
“又见面了,李怀安。”白无秦说道。
李净上前几步,恭敬朝他一揖,不亲不疏,她朗声道:“下官,见过白大人。”
白无秦收回了目光,他顺手拿起盖有监察红印的契据,上面署名是李净落笔。
“李巡使的光辉事迹,上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假。”他凉凉说道,一副认真仔细的模样。、
李净无声弯唇:“烦请白大人看得仔细,那契据上,落的是我巡视使的监察红印,而非知州官印,这东西已在吴大人手中数日,大人说要证我清白,契据可有看清楚?”
吴祥远神色微变,用袖口擦拭额前的细汗,他看柳白无秦一眼:“这……”
白无秦蹙眉,将那契据扔到李净面前:“那这上面的知州府官印是什么?”
吴祥砚瞟了一眼,心中不亚惊叹着,这白家公子当真神机妙算,他粗心大意,倒是忘了这一茬,而方才将契据拿给白无秦之时,还并无知州府的官印,此时偏又有了。
李净目光掠过去,心一沉,桌上还未来得及收好的官印,红泥,似乎故意摆给人看一般,她立马意识到什么,抬眼看着他:“白无秦,你做什么!”
旁边的孙平被李净凌冽的语气惊得一颤,低声道:“这般直呼侍郎大人的名讳,怕是不妥……”
白无秦依旧波澜不惊,他从袖中拿出一块锦帕,专注地擦拭着指尖残留的红泥,徐徐说道:“青州新政如日中天,此时民声可畏,不可不防。”
李净忽然笑了,她道:“民声可畏?那些声音莫非都是白大人的手笔?上京城路途遥远,本无铁证的流言,在京中一时沸沸扬扬,你传的?”
“李净,”白无秦唤她,他神色微动,“既然做了,就不要留下痕迹,否则,就得认。”
吴祥远与孙平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外人也当看得出,二人之间定有过往牵扯。
“怎么?你要处置我么?”
白无秦默了默,他对上李净的目光,二人似乎谁也不放过谁,瞪得双眼干涩酸痛,依旧不肯败下阵来。
白无秦面无表情挥手示意吴祥远,孙平:“你们先下去,我亲自审问。”
吴祥远迟疑半分,欲言又止,见白无秦神情坚决,亦不好再说什么,带着孙平便退了去。
此时,正堂中,只剩他们二人。
白无秦走下去,说道:“就算官府不处置,如今青州百姓亦容不下你。”
李净冷笑:“那契据本不作数,你一手官印盖上,如今看来容不下我的,是你。”
“不过你忘了,官印一向由知州掌管,我纵使是监察巡视,也无调取它的权利。”她又道,只话刚止,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无秦。
官印一盖,私定户籍的罪名,便牵扯上了吴祥远,她的监察印,吴祥远的官印,孰轻孰重,没有人会看不出。
“你……”李净呢喃道,“你方才是帮我?”
帮她将这莫须有的罪名,顶在了吴祥远的头上。
白无秦扭过头,略微生硬道:“我不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