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议论声虽然极力压低,但在宾斯教授那单调催眠嗓音统治的死寂教室里,依旧清晰地钻进了伊芙恩的耳朵里。她握着钢笔的手悬停在摊开的羊皮纸上方,墨汁在笔尖凝聚成一个饱满欲滴的深蓝小球。
伯莎·乔金斯。
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开关,“咔哒”一声,切换了伊芙恩脑海中的画面。
原著里对她的着墨不算多,但她所起到的“作用”却是无法忽视的。
无人在意的失踪、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口无遮拦、读不懂别人的脸色和周边的空气,这一切的一切将伯莎·乔金斯带向了原著中那个结局——被伏地魔和虫尾巴控制且透露信息,最后又因伏地魔要把纳吉尼制作成魂器而失去了性命。
一丝冰冷的、近乎荒诞的怜悯从伊芙恩的心底蔓延开。
乔金斯可怜吗?当然可怜。
因为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而变成了极其健忘的性子,又在错误的时间去到了错误的地点。
但此刻听着温斯顿她们描述乔金斯那捕风捉影、硬把正常互动解读成桃色秘闻的事迹,伊芙恩只觉得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攫住了她。
那个未来凄惨结局的伏笔,竟然就埋藏在这些幼稚、夸张、令人啼笑皆非的“独家新闻”里?
这其中的因果联系,冷酷得像个恶劣的玩笑。
“严厉惩罚……通常为阿兹卡班终身监禁……”宾斯教授那毫无波澜的声音还在继续,念着几个世纪前对狼人的残酷律法,仿佛在为一个遥远却注定发生的悲剧做注脚。
伊芙恩感到一股寒意,并非源于情感,而是源于对这种冷酷因果链条的认知,指尖一片冰凉。
温斯顿她们口中那个烦人的“八卦精”、“大喇叭”,那个在社交场合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用夸张故事来博取存在感的十六岁赫奇帕奇女生……她的命运早已被书写,这简直构成了一种令人齿冷的荒诞。
可她又能做什么,难道要冲过去告诉那个十六岁的伯莎·乔金斯:嘿,学姐,二十年后你会因为过于好奇和多嘴而死?
这只会被当成比她本人更离谱的疯话,或者更糟——被她兴奋地当成一个超级“大新闻”添油加醋地传播出去。
不对,她就不该让伏地魔能活到二十年后,这才是因果链真正需要被改变的地方。
“啪嗒。”
钢笔尖悬停处,那滴凝聚已久的墨汁终于坠落,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晕染开一小团深蓝色的、不断扩散的污迹。
“……1750年,《国际保密法》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重大修订,对巫师暴露于麻瓜面前的行为制定了更为严苛的惩罚标准……”宾斯教授的声音依旧平稳地流淌,讲述着巫师世界如何用律法将自己隐藏得更深。
窗外的阳光正好,慷慨地洒在城堡古老的石墙上,远处禁林的树梢在微风中泛着金绿的光泽。
阳光侵入伊芙恩的眼眸,她被刺激得阖了阖眼,脑海里的念头却是不能更清晰。
她不会去插手乔金斯的人生,不仅因为她和乔金斯没有任何关系,更因为她不会让故事重新按照原著的轨迹行走。
讲台上,宾斯教授空洞的目光掠过下方昏昏欲睡的学生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木讷地念诵着:“……妖精领袖尤里克关于货币铸造权的诉求,被当时的巫师议会视为‘不体面’的贪婪之举而断然拒绝……”
伊芙恩的目光扫过教室,艾丽卡的头轻轻磕在书本上,索菲娅已经彻底趴下,潘多拉在笔记本边缘画着无意义的符号。
赫奇帕奇那边,温斯顿小口喝着水,艾金森偷偷摸出小饼干分给沃特和奥克利。奥克利闭眼把饼干塞进嘴里却不小心噎到,引来一阵压抑的窃笑和拍背。
一切都如此平常,十三岁的烦恼,是枯燥的魔法史课,是社交灾难的学姐,是难懂的古代如尼文,是噎到的饼干。
没有人会想到,其实他们每个人的命运的都在暗中早有安排。
“……因此,1637年的《狼人行为准则》与1750年修订的《国际保密法》,共同构成了近代巫师社会维持隐蔽与‘秩序’的法律基石……”
而她要狠狠打破这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