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对于被疫情阴霾笼罩、集团事务在收购放缓、营收压力上受挫、且家中骤然少了Kiki这个重要成员的阿尔诺家族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是灰暗时期最明亮的希望之光。
气氛比预想的更快沉淀下来,他们的关切与权家的热情洋溢不同,带着一种更内敛、更深思熟虑的特质。
埃莱娜眉头微蹙着,关切地看着女儿略显疲惫的面容:“Kiki,你感觉怎么样?你看起来很疲惫。”她的担忧直指核心,“听着,现在一切以你和宝宝的健康为重。工作,”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必须暂时放下。我知道这很难,但集团的事情有你爸爸和弟弟们在,有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现在操心。你需要的是绝对的休息和放松。”
贝尔纳也难得赞同地点点头,目光沉稳地看向权志龙补充道:“志龙,照顾好她。这个特殊时期,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弗雷德里克出乎意料地认真起来,不再是那个爱玩闹的小弟弟:“姐姐,真的!别担心工作!我和Alex,还有爸爸他们,我们能handle!我现在也能帮你分担了!反正现在…也没那么多疯狂的日程。”他努力想显得可靠些。
亚历山大却看向权志龙,眼神里带着少有的郑重,“姐夫,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我姐照顾好,让她吃好睡好心情好。外面那些烦心事,有我们挡着。”
埃莱娜接着细细叮嘱了许多孕早期的注意事项,从营养补充、适度活动、到情绪管理,甚至都要着手帮她联络好营养师和心理辅导师方便她线上咨询。她的建议专业且细致,带着法式的优雅和科学态度,和权妈的韩式食补和“多躺多休息”倒是有趣的互补起来了。
Kiki认真听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无论方式如何,这份爱是一样的。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听着他们分享了些山庄的生活和法国疫情的近况,Kiki的倦意越来越浓,眼皮开始打架,靠在权志龙肩头的重量也越来越沉。
权志龙敏锐地察觉,温声对屏幕说:“Papa,Maman,Kiki今天也累了,我们先让她休息好吗?改天再聊。”
一家人都理解地点头,又是一番温柔的叮咛和祝福后,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电话一挂断,Kiki几乎是瞬间就卸下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权志龙怀里。权志龙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好姿势,盖好被子,像对待稀世珍宝。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喃喃了一句模糊不清的法语,几乎是秒睡过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权志龙心中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自己也感到一阵放松的倦意袭来。
就在权志龙也昏昏欲睡,准备拥着妻子进入梦乡时,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床头亮起,是亚历山大发来的信息。不再是调侃的语句和表情包,而是一段长长的文字。
权志龙点开,睡意消散了几分。
亚历山大的文字真诚而细腻:
“姐夫,有些话,当着她的面,或者当着大家的面,好像不太适合说。
首先,再次恭喜你们!真的,特别特别为你们高兴。
其次…想谢谢你。真的。不是客套话。你知道,我姐,她从小就不太一样。背负着Arnualt这个姓氏,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她习惯了用完美和强大武装自己,像穿着无形的盔甲。她很少示弱,很少说‘我想要’,更不喜欢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和不安摊开给别人看,哪怕是对家人。她总怕成为负担。
但自从你出现后的这些年,我看着她一点点变了。不是说她不再强大,而是,她变得更真实、更多面了。她会笑了,那种不是应付媒体的笑;她会累了就靠着你;她甚至会像个小女孩一样跟你闹别扭(虽然她可能不承认)。她终于学会卸下一点盔甲,学会为自己而活,学会去依赖一个人。
这很难得,真的。我们全家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弗雷德里克虽然一开始有点‘警告’你(你知道的,弟弟的义务嘛哈哈),但后来都真心实意地认可了你。因为你是那个能让她做回‘Kiki’,而不仅仅是‘ChristineArnualt’的人。
现在,你们要进入人生的新阶段了。一个更复杂、更需要彼此扶持的阶段,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这个阶段…说实话,我这个做弟弟的,能插足的地方就更少了。我能帮她分担工作,但分担不了她身体的变化和心里的波动。
所以,姐夫,我把她真正地交给你了。(这话或许有点晚,说出来怎么也有点怪怪的,但就是这个意思!)
请你,务必加倍呵护好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劲,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哪怕她只是看起来有点沉默,有点小情绪,请你一定、一定要多花点心思去理解她,包容她,哄哄她。她敏感得要命,但又不肯说,就爱自己憋着。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耐心和安全感。
拜托了,姐夫。照顾好我姐,还有我的小外甥女。”
权志龙一字一句地读完,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责任感。他从未和亚历山大有过这样深入的交流,在他印象里,亚历山大一直是那个聪明跳脱、爱开玩笑、偶尔和弗雷德里克一起“考察”他的小舅子。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洒脱的年轻人,心思竟如此细腻,对姐姐的观察和爱护如此深沉。这份迟来的、正式的认可和托付,比任何祝福都更有分量。
他沉思片刻,郑重地回复:
“Alex,放心。谢谢你的信任。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她和宝宝。
她不说,我也会懂。这是我的承诺。”
信息发送后,权志龙看着怀中熟睡的Kiki,心中充满了更深的柔情。
这个看似高期待严要求就是代名词的家庭,贝尔纳也好,亚历山大也罢,他们只是不会直接表达而已。
他忽然很想多了解一些,那个在亚历山大口中,曾经背负着沉重盔甲、习惯隐藏自己的少女Kiki。他又拿起手机,给亚历山大发了一条:“亚历山大,跟我说说她小时候的事情吧?什么都行。特别是小时候的那个Kiki…”
亚历山大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像开启了一个尘封的宝藏。
“…你说她会听着伴奏写词?那算什么!她弹钢琴弹得滚瓜烂熟之后,就开始叛逆了。不听古典乐,专挑各种先锋的、冷门的钢琴曲,听着听着就自己在本子上写东西。写的什么?谁知道!她从不给人看。但我知道,那是她关起门来和自己对话的方式。那些歌词,大概是她内心最深处的回音吧?现在她肯唱给你听,啧,姐夫,你真是撞大运了。”
“…你以为她辅修音乐是玩票?哈!那是她背着爸妈偷偷报的!被发现了还是一场家庭危机呢。她为了提前完成毕业作品熬了几个通宵,最后被爸妈撞见在琴房累得趴在钢琴上睡着。爸妈觉得她不务正业,她据理力争,最后是靠保证主修成绩全优、并且主动请缨参与当时正在进行的宝格丽并购案当‘筹码’,才让爸妈勉强同意的。”
“…她独来独往?自己扛事?那是从小练出来的。小学时因为身份,那些小朋友要么巴结她,要么排挤她,没人真心跟她玩。她回家哭,爸妈怎么说?‘Christine,这是你必须面对的问题。自己想办法融入,或者,学会享受孤独。这个世界不会围着你转。’解决不了?那就自己消化。所以你看,她早就习惯了把情绪锁在保险箱里,钥匙只有她自己有。”
“…运动、乐器、社交礼仪…你觉得她什么都会,像天生的名媛?是,没人拿枪逼她学。但你知道她对自己有多狠吗?滑雪摔得青一块紫一声不吭继续练;学马术被马尥蹶子摔下来,抹掉眼泪第二天照样去;礼仪课一站就是几小时,脚肿了也咬牙忍着。她不是被要求的,她是要求自己必须做到最好。Arnualt这个姓氏,对她来说不是光环,是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和一座无形的山。她觉得不够完美,就是辜负。我也问过她这样不累吗,她说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享受真正的自由。”
“…把睡眠进化掉?哈!她倒是想!你以为她是铁打的?那些年满世界飞,落地就工作,报告看到凌晨…她早就成了我们家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的VIP。胃病、神经衰弱、免疫力低下…医生警告过多少次了?她总是‘好,知道了’,转头又扎进工作里。她不是不需要休息,她是觉得停下来就是懈怠,是浪费生命。‘完美’的代价,就是健康。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妈听到她怀孕,第一反应是担心她身体了吧?”
权志龙一条条读完,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他缓缓放下手机,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