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府中最受宠的姨娘经常打着为我好的名头磋磨我,所以,我最讨厌的一句话便是——为你好。
钩吻瓶的毒,最先毒的是主人,其次则是万千生灵。
那年钩吻瓶刚好失去上一任主人,薛家主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的血脉来继承,天赋不相上下的嫡庶姐妹同时站在瓶子前,瓶身发出莹莹光芒,瓶口指向了薛桂冷。
面对着目光嫉恨交加的庶妹,薛桂冷心中讥讽,她的好妹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能让瓶子觉得有趣的心毒,正是她们母女埋下的——打着为嫡长女好的名头一边刷自己的好名声,一边迫使她做厌恶之事。
那个年纪的薛桂冷,最恨的一句话便是——我是为你好呀。
几乎成心魔。
预想中的撕咬并未传来,薛桂冷恍惚之间看到了一道雪白修长的身影,那一年,是她选择的他。
不同于父亲跟继母以“为你好”名义选的绣花枕头世家子,那青年是她一眼便喜欢上的少年郎。
他霞姿月韵,他风趣幽默,他处处温柔,他体贴细致,又不时流露出脆弱,让薛桂冷保护与被保护的心理同时得到了满足,她以为他们会携手一生,他却在她最幸福的时刻狠狠捅了一刀。
所有的甜蜜都成了笑话,连带过往骄傲不复,因为他,向来被压一头的庶妹终于抓住了往上爬的机会,狠狠将她踩到了脚下,这是薛桂冷这辈子栽的最大的跟头。
但当她东山再起,想找那个骗子了结一切时,他却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还那么温柔呢。
为什么长霓河那一晚收手了呢。
千万不要是,为你好啊,那会成为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诅咒的。
弥留之际,薛桂冷难受得再次吐血,她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却能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托起了后背,有什么滴落在脸上。
耳朵也听不清了,不过他应该挺慌张的,为什么要慌张呢,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
昏沉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薛桂冷被搂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好冷啊,她最后想到。
城头的雪依旧,只是架枪的那个灵铳手再也等不到与他约定好的人。
东城门,破了。
绿绦的枝条抽打在自破碎城墙缺口处涌入的魔兽上,撤离的百姓惊慌失措,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争先恐后抢着踏入大阵。
这座城的浩劫,真正开始了。
冲入城的魔兽一眼便看见拥挤在大阵旁排队的百姓,当第一只魔兽冲入人群时,事态便已经不可控了。
然而在这时,守城军又接收到了上级催促的指令——撤退。
“退?怎么退?下面那么多人没撤离,城里的更多!这个时候撤?”士兵们不可置信。
他们的长官内心同样对这条命令充满了强烈情绪,奈何这已经是第二道撤退指令了。
第一次可以装作被纠缠住来不及撤退,第二次再违抗就真要上军事法庭了,是以不管内心怎么骂骂咧咧,该执行的时候还是得不打折扣地执行。
“少废话,还喘气的,随我进入军用传送通道!”指挥官冷着脸,发布着他自己都想违抗的命令。
城墙上静默了几息,就有一道大喝炸响。
“老子不走!青丘那次就退了,顾丘这次还想退哪儿?退到我们再无家园可以丢失吗!”
军汉举起拳头,高过头顶,随着他的一声吼,剩余的兵骚动起来,希冀的目光往下指挥官,期待他能下令,带大伙儿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