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法道:“太祖初年,作《九章律》,在前朝六律基础上新增《户律》《兴律》《厩律》三篇,此为核心。此外有《傍章律》十八篇,《越宫律》二十七篇,《朝贺律》六篇,《上计律》《酎金律》《左官律》各一篇。”
元洵又问:“丁中郎将犯了哪条律令,你要告他?”
李如法道:“丁奉强占百姓田亩宅邸,此犯《盗律》。为堵百姓之口,至死多人死亡,此犯《贼律》。隐藏佃农人数,篡改户籍,偷逃田税,此违《户律》。除此之外,昭帝时期颁布的《六条问事》,他每条皆犯,只是没有刺史敢上奏,让他逍遥法外至今。”
“如你所说为实,他当何罪?”
“只害死无辜百姓一罪,便可判绞刑。数罪并罚,则判腰斩,其所有财产充公,其三族之内,皆处流刑,九族之内,皆处徒刑。”
“牵连九族,是不是太过了?”
“乱世用重典,非如此不足以平民愤,镇人心。”
“大胆,”元洵脸色突变,喝道,“你是说朕治下是乱世?”
李如法身体疼痛,直冒冷汗,依旧挺直腰板,咬牙道:“如今女主专政,牝鸡司晨,彗星入紫宫,便是乱世,只是非陛下治下的乱世。”
气氛凝固片刻,元洵起身,踱步到李如法身边:“李谦是你什么人?”
“回陛下,是家父。”
“你父亲便是因为弹劾不成反入狱而死,你不怕自己也重蹈覆辙?”
“怕,但臣不能违背父亲教诲。律法乃立国之基石,当严明公正,一视同仁,国家才能安定。臣愿为之死,也不后悔。”
李如法虽身体虚弱,但字字有力,元洵欣赏他,起身扶他起来,道:“你的考核每年都是第一名,可年年升迁的都不是你,六年还是廷尉史,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这是“我上头没人”的委婉说法。
元洵意味深长:“也得你是千里马才行。”
李如法心领神会:“臣自会证明。”
元洵见他答应地爽快,提醒道:“今日朕什么都没吩咐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明白吗?”
李如法道:“明白。”
“退下吧,”元洵摆摆手,“官吏这些小事,都传不到朕耳朵里,朕这里,只能听到大事。”
李如法退下后,元子美急得抓耳挠腮,一下子跳到元洵身边,问道:“皇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元洵笑:“平时让你多读书你不读,现在知道着急了?”
“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是你们说话太绕了!你快告诉我,他要干什么?”
“他一个小吏,能干什么?”
“骗人!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兄你每次这幅样子就有事要发生,你快告诉我,不然我就赖在这儿不走!”
元子美自小这缠功就是一绝,元洵被他问得烦了,无奈道:“他想投靠朕,不得展示一点本事?一个丁奉都搞不定,怎么能委以重任?”
“可他都被丁奉打成那样了,怎么有办法?要不我去把丁奉杀了,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太后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就躲到奶奶宫里去!”
他越说越胆大,元洵敲他脑袋:“亏你还是王爷,说的话跟土匪一样,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
“我不是想帮他嘛。你知道他有什么法子?告诉我,告诉我吧——”
这次元洵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元子美,一直到贺喜过来说有人在正西门等他,元子美才转移了注意,叫道:“好啊,皇兄你私会佳人,我要告诉皇嫂去!”
元洵瞪他:“再胡扯马上选秀我给你找个王妃好好管管你!”
“啊?天底下有能配得上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