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官衙。
知州急躁不安的在大堂来回踱步,他长的圆滚滚的,所至之处投下一大片阴影下来,偏生他走的也快,所以这一大片阴影左右移动的速度也快。
若在他别的地方走魏麟也不说什么,偏偏知州像离不开他一般,他坐到哪去,知州就跟到哪去。
“……”
在挪了三四次位置还是不能摆脱那一大片阴影后,魏麟单手扶额,终于是忍无可忍的放下书:
“大人稍安勿躁,你这样满堂乱走也不能让人凭空出现不是?还不如坐下来喝盏菊花茶败败火气。”
他眉宇间的不耐藏也不藏,知州转过头便是见魏麟这幅样子,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在意,因为有件更让他焦头烂额的事在前挡着:
“贤侄说的倒轻巧,若我们派出去的那两人落在了玄机卫手里,那必定会引来怀疑,届时你我别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啊!”
何止乌纱帽,有一日东窗事发,他们脖子上那颗脑袋能保住那都是皇帝得了失心疯!
魏麟同样也头痛,他心里埋怨知州坏事,所以对知州说话的语气也就不好:
“大人慎言,那人可是大人派出去的,与我可没有关系,不仅没关系,我还早劝说过说大人不能派人跟着,大人偏一意孤行才造成现在这个不好收场的局面。”
知州也知道这件事是他糊涂了,所以与魏麟说话的态度格外软和:
“好好,就算此事是我做错,但你我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有事了贤侄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这时候就不要讲这个罢。”
话虽直但理不差,魏麟也明白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他抬眸看知州,眸中无波无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人慌什么?”
知州语塞:“我……”
电光火石之间,知州突然参悟了魏麟的意思。
“是了,贤侄说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为官以来我便是两宿清风,忧心也是他人要忧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知州心稍定下来了,终于停止了他焦灼不安的转悠,找了位置坐下来端起茶盏大口喝茶。
“只是依贤侄来看,这竹溪城中忧心的该是谁呢?”
挡着他看书的阴影没了,魏麟重新拿起了书,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自然是贪污受贿之人。”
知州是个急性子,事到临头,魏麟还在这般悠然自得的看书,让他恨不得上前把书丢到十丈远去再掰开魏麟的嘴让他多说一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知州的急切,魏麟单手卷书往手上一拍,看那架势是要专心和知州说话了。
“不说这个了,我今日在官衙中听到一些好玩的话,大人可有兴趣一听?”
三口喝掉了一盏茶的知州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官衙日日如此,竟还有什么稀奇事能让贤侄觉得好玩。”
他不明白魏麟好端端的说起了闲话是为什么。魏麟也不需要他明白,自说自话道:
“我听闻司户参军家有悍妻,年过半百不光膝下无子,后院里也无一房妾室。”
司户参军俱内不是什么新鲜事,魏麟这一旧事重提,倒让知州想起了些不愉快的回忆:
“贤侄有所不知,他家那个夫人当真彪悍的很,有一年我送了……唉,不提也罢,不过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贤侄何故因此发笑?”
魏麟眸中精光暗闪,似蜘蛛紧盯住了即将要踏入他以蛛网织就的陷阱那般:
“大人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是听说司户参军竟背着家中娘子在外院养了房外室,那外室穷人乍富,看着这个稀奇,瞧着那个欢喜,磨着谭大人什么都往她院中带。金屋藏骄,阳奉阴违,大人说好不好玩?”
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偷腥?
知州想说魏麟少见多怪,又凭着混迹官场多年的直觉嗅出这里面一丝深意来,他紧抓着这丝深意,细细揣摩后他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