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没过多久,老皇帝又宣布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他要传位于太子。
历史上坐在那把椅子上,到死都不舍得下来的人,可是只多不少。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神仙般的日子,谁不愿意一直过下去呢?
历史上即便有传位的皇帝,也是在还剩最后一口气、连笔都握不住,只能卧病在床的时候,才会传位于新皇。
老皇帝年纪虽大了,但看着少说也还能再挺两年。
怎么会突然想到要传位?
若太子已能挑得起大梁也就算了,可他现在还年幼啊!一时间,众臣纷纷劝阻。
皇帝却是铁了心,要传位。
这回,就连太子都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孩儿还未做好准备。”
一向待他百依百顺的皇帝,这次却拒绝包容他的胆怯:“小五,你迟早要坐上这个位置的,如今只是早上一些时日。”
传位诏书一下达,相关各部便开始准备授受大典。
历朝帝王登基大典,往往于先皇死后半月,或一个月内举行,因在丧期,气氛沉重庄肃。
如今老皇帝健在,不论外界怎么说,反正宫中布置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唯独小太子闷闷不乐。
这日燕晨照例来给他上课。
见太子脸色怏怏、不时走神,便停了课,坐至他身前,关心问道:“殿下因何事愁眉不展?”
燕晨课上时总是十分严厉,但私下却又温吞和善。
见他如此神态,太子便知,燕太师是以后一种态度在与自己讲话。
小太子犹豫片刻:“老师可知,父皇为何坚持要这么早传位于孤?”
燕晨恍然:“殿下是担忧自己做得不好?”
小太子羞赧地点了点头。
他以为燕晨会安慰、鼓励自己,或是说“有我在,我会辅佐你”之类的话。
却不想,燕晨露出了不能理解的眼神:“殿下因何而担忧呢?”
身穿绯袍的青年站起身,小太子下意识抬头仰视他,只见后者清俊的面庞上显出一丝笑意。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位储君,而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
“皇上早已为你扫清障碍,殿下。”
燕晨轻声说道:“改制之举,是为您即将接手的这个国家,剔去了腐肉,捉去了虫害。”
“当时,臣还只是翰林院小小一名修撰。受皇上之命,献上改制之法。”
“即便往后有人指摘此事,他们攻讦唾骂的,也是皇上与微臣。”
小太子微微瞪大了眼睛。
燕晨见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皇上遇刺之后,因祸得福,先后拔除了支持三皇子的右相等势力、以及潜在暗处的常怀安这颗毒瘤。”
“卧榻之侧,只剩一位年迈的安武王。”
“先帝于马背上打江山,威震四方,边疆寇贼不敢来犯。”
燕晨再次问道:“内无忧,外无患。殿下,你又有何好担忧的呢?”
“……”小太子张了张嘴。
他想说,自己没有信心治理好这个国家。
但触及到燕太师始终平静地笑望着自己的表情,他将这些话都憋了回去:
先帝开疆拓土,父皇守成有功。
而他有幸得此明师,当比他们做得更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