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那天就有个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那个局里有真正的公子哥,为人大方、出手阔绰,听说铺天盖地都是粉红票子,随便捡捡就够捞回出场费。”
“而且好多人一起去,黑灯瞎火、浑水摸鱼的——同学说,大不了就中途趁着人多偷溜呗!”
“我被说服了,但还是有些害怕,于是央求言妍陪我去,想着两个人的话,多少也有些照应吧……”
“但结果却是言妍被他们看上了。”
晕眩一般,楚露闭上眼睛,声音沉入回忆:“……那天事情很乱,所有人都酒喝多了,有人趁乱做了动手动脚的事情,言妍很生气,和对方推搡了起来,大吵一架,甚至扬言曝光。”
“然后她得罪了做庄的人。”
“那个人就是柏行渊,”言真打断了她的话,目光炯炯,直逼楚露,“我说得对么?”
暗绿色的绸缎被言真抓出了褶皱,她绝望地想——这些话听起来何其熟悉?
酒色财气,漫天飞舞的粉红票子,红的白的酒。柏溪雪当年的这套,原来是跟她哥学的吗?
原来当年折辱过她的这一切,也同样折辱过言妍吗?
言真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她几乎是调动了自己此生所有克制力,才重新将自己套进那个记者的壳子里。
“但你说的都没有证据。”她颤声说,谁知道她这一刻有多害怕看见证据?
然而,楚露却低声说:“我有。”
她从手袋中掏出一个mini版的平板,已经是苹果很老的型号了。言真默不作声,看着她用手势密码解锁,然后点进电子邮箱,递到言真面前。
是她和言妍的聊天记录。当年,楚露应该是在删除聊天之前,将所有信息都录屏保存,发送给了自己新注册的邮箱小号。
不得不承认她很聪明。邮箱存档的方式,保留了验证真实性的时间戳。言真指尖颤抖,悬停在已经微微发黄的屏幕上——那正是言妍自杀的那一年。
聊天记录应当是真的,因为言真看过妹妹的手机。但是,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一些楚露和言妍聊天,关心她情况的内容。
并不能在其中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猜到了言真的想法,楚露默不作声地,用手示意她再往下滑。
邮件时间又往后跳跃了一些日子,终于,某一封邮件,楚露没有上传聊天记录,只传了一个附件。
言真用颤抖的手指点开——果然是那个视频。
但却不是言妍的脸。屏幕上,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角度与画质,却是一对完全陌生的男女,□□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言妍的那个视频,是假的,柏行渊的人为了报复她,做了这样一个假视频,放到网上。”
楚露的声音很轻,话却如雷霆一般响在言真的耳膜里——
2018年末,言妍的视频被人爆出,从此卷入丑闻之中,前途尽毁。
从此,言真如同被命运的铁链拖拽,一步步走向家破人亡的悲剧。
而视频邮件发送于2019年初,春夏之交的时分,言真的家人还未去世,一切似乎都仍有转机。
但那时的楚露,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告诉我?”
她听见自己悲哀的声音,苦涩如盐粒般在舌尖化开:“5年过去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没有人回答她。良久,楚露才缓慢地抬起头,低声说。
“因为那一年,我当了柏正言的情妇。”
那是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离别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年级,曾经一起上课、一起去练功房的同学,渐渐开始都见不到影子——大家都各有出路了,不是家里有人脉,就是跟了背景不凡的金主。
保研的保研了,进组的进组,人人都能找到靠山,从此平步青云,为什么她楚露不行呢?
“我当时也并不知道柏家和言妍这事情有关系,只知道是言妍得罪了人。她一蹶不振,我很忧心,但是,我确实也还要忙自己的毕业。”
“正好那个时候又有酒局,有师姐问我要不要去——当时我真的很想进剧组。”
“于是我去了,在那个酒局见到了柏正言。”
起初,她也只是想试一试而已,一次就好。她相信,自己想要争过那些有家世有靠山的人,只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只要进了这个剧组,她一定会崭露头角的,她咬牙切齿地想——但最后却再也出不去了。
哪里会有那么多“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