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确实该将柏溪雪的微信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虽然,她也不想主动给柏溪雪发消息。
言真站在房间里,静静想了想,低头,将柏溪雪的微信从黑名单拖出来。
然后删掉了。
欲擒故纵才是金丝雀的手段,不是么?
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从随身的化妆包掏出眼线笔,用嘴利落地咬开笔帽,弯腰俯身。
在柏溪雪的手腕上重新写下了自己的微信号,落款签名。
她自小练过一手好行楷。软尖的眼线液笔,笔锋流利,皓腕上浓黑笔墨风流清晰。
葡币还在钱夹里,她有备无患,出关时换了足额货币,如今果不其然没花完。
不过没关系。
言真眉梢轻挑,将笔一顿,又写下六个字。
——小费,不用找了。
她将那厚厚一叠纸钞抽出来,缓慢地洒到柏溪雪身上。
花花绿绿的纸钞落了满床,她拉行李箱离开,不忘妥帖地将一件西装外套留下。
方便某人要遮去一夜风流痕迹。
走出酒店旋转玻璃门时,刺目的阳光让她眯了一下眼睛。
明明昨日还是铅灰的阴雨天,今天天气竟已完全放晴,日光下一切都明净清新,仿佛昨夜一切荒唐都不过是梦境。
只有言真能闻到自己身上有一种腐朽的气味,像一颗十年前就开始腐烂的苹果,口中弥漫淡淡的苦味。
她想回家洗个澡。
过关的拱北口岸,离高铁站很近,出关不到半小时,言真已经登上返回Y城的列车。
南方的天气总是这样,霎晴霎雨,一旦太阳出来,气温就迅速暖和起来。
过路行人手上仍挽着风衣外套,身上却已然穿上薄薄的春装。
言真找到自己的座位,正好靠窗。她坐下,看见窗外碧蓝天空洁净如崭新的玻璃。
榕树和小叶榄仁,一夜将旧叶落尽,吐出嫩绿新叶,与风铃木和洋紫荆满树花朵交织相映,列车飞驰过一片淡紫鹅黄的雾。
春和日丽,一切都欣欣向荣。
而言真望着窗外发呆,在那种只有自己能闻到的腐烂气味里,她终于一个人疲倦地睡着了。
只有柏溪雪一个人,日上三竿时默默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堆花花绿绿纸钞中,表情相当复杂而精彩。
第55章要是爱不可感动人。
让言真没想到的是,出差结束,她竟然见到沈浮。
那是最普通的一个三月下午,一切如常,言真比平时略早一点下班。
她包里装着一大沓报销和签字的单据,走出杂志社大楼,就在那时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言真眯起眼睛,一瞬间有点恍惚。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沈浮又高了不少。
按理说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毕竟她们半年前才见过,也不算什么久别重逢。更不要提她们彼此都三十岁了,早就过了长个子的时候。
春天的Y城,行道树遍开粉白色花朵,一朵洋紫荆啪嗒砸下来,落到言真脚边,忽然叫她回过神来。
难怪会恍惚。她们高中就遍栽这种树木。春天来到时,繁花同雨水一样丰沛,整座学校都仿佛淹没在粉白湿润的雾中。
景是美景,但是花一旦落下来,吸饱了雨水,就成为值日打扫的一大痛苦。
言真还记得当年大家都对此避之不及,早读时间宝贵,人人都想多背几个abcd,谁想在外头挥着竹扫帚和一箩筐一箩筐的落花缠斗?
只有言真愿意,因为那时她可以看到沈浮。
学校的惯例是高三生免除值日,因此高三教学楼的公区统统划归到高二楼下。言真班上负责的公区正好在对着沈浮的班级,当她站在紫荆花下挥舞扫帚,被湿淋淋的雨水落落了一身,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沈浮靠在栏杆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