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柏溪雪忽然从背后覆住了双眼。
眼泪被擦掉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本能地闭上眼睛,听见有人温柔地在她耳边倒数。
“三、二、一。”
手松开了,人群响起剧烈的欢呼。一个明亮的光点拖着长长尾巴升上夜空,爆裂成一朵硕大、明亮而璀璨的煙花。
来不及喘息,紧接着,无数朵烟花齐齐升上天空,瞬间绽放。
这是一場人造的奇迹。烟花交织出如梦似幻的光辉,照亮了整个维多利亚港。
言真站在人群中,像所有游客一样仰头望,看这梦幻的星点落下又升起,光辉流转,照亮她的眼睛。
有人试图挤上前去,言真躲闪不及,险些被撞,柏溪雪护住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在烟花坠落的一刹那寂静里,言真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我们去那边吧。”
下一秒她就好像飞了起来,柏溪雪拉住她的手,开始向烟花最绚烂的地方跑,轻快灵巧地穿过汹涌的人潮。
风衣下摆飞扬起来,言真任由柏溪雪拉着她,放任自己跌跌撞撞往前跑。
跑到最佳观景点时,天空正好升起第二波烟花。
——火树银花交相辉映,一路向天空升去。有人在尖叫,欢呼,无数手机高高举起,试图记录下这转瞬即逝的一刻。万千光点倾泻而下,比星星更耀眼,比雨更磅礴。
而柏溪雪的眼睛,比这一切更璀璨。
在烟花光点落下的刹那,世界仿佛都被流星雨笼罩,言真看见柏溪雪转过头,对她灿烂的笑:“以后我们每年都去看烟花吧。”
——因为我再也不想让你一个人了。
这句话柏溪雪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觉得口头上的许诺,多少还是有一些轻浮和肉麻。
而她想要很郑重很郑重地对待这句话,因为她知道言真看见万家灯火的时候,总是会想家。
所以,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又靠近了言真一点,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轻声说:“我在这里。”
此刻究竟有多少人在维多利亚港仰头看烟火?
这大概是柏溪雪第一次站在这样熙攘的人群中仰头看烟花——曾经的大小姐何其矜贵,照亮整座城市的烟花,耗费百万,也不过博某人一笑。
但她如今站在人群里,护着言真,时不时还要被人撞一下肩膀,竟然感觉幸福。
言真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在傻乐些什么。
但也无所谓了,她也跟着柏溪雪笑。
在她的风衣口袋里,其实悄悄放了一张房卡——在飞来港城前,言真就早早定好了酒店。
是丽晶的房间,可在俯瞰整个维港的夜色与焰火。
平安夜房间这样紧俏,她付款时深觉肉痛。
但在飞机落地,看见柏溪雪的那一刻,她却忽然改了主意。
她想和柏溪雪在人群中走走。
毕竟她们看过很多场烟火了。在Y城中心,数百米的高空餐厅,曾有一场烟花为她而放。在富士山下的私汤,夜樱绽放,柏溪雪也曾像今天这样,捂住她的眼睛又松开,让一场焰火只为她们闪耀。
而在过去的某个平安夜和跨年夜,她也曾送给柏溪雪一支梅花,和一根闪亮的仙女棒。
烟花绽放的时间只有十秒,梅花一夜便凋谢,而一根仙女棒,它燃烧的时长大概是五十秒。
一切的一切,都曾是闪亮美丽又转瞬即逝的东西,在四下无人的时刻,寂静地燃烧又熄灭。
但今夜不一样。维港的烟花不为任何一个具体的人绽放,它一年一度,从平安夜放到圣诞后,如信天翁般守信准时,每天晚上都有烟花灿烂的十分钟,让万千人共同惊叹、仰望。
天涯共此时。不会有比这更为永恒的美丽。
而她们不过是漫步维多利亚港湾的最寻常一对爱侣,终于共同度过圣诞夜。
最后一朵烟花在言真的眼眸中绽放,她注视海湾上空闪烁的星点,又侧过头,突然轻声喊:“柏溪雪?”
柏溪雪便应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却只是说,轻快地踮了一下脚尖,“我就是叫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