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样与男人带有茧子的手掌惊扰他,把他的思绪都回到她的身上。她仍是呆在那里,静静凝视他每一个警惕的动作,又任由她的摆弄。刀柄顶住他的胸骨,她的脸庞在墨黑的瞳孔里放大,他们的距离在相拥间亲密。
指缝勾起黑发,把阻碍向前的推到耳后。少女揽住他的脖颈,笨拙将嘴唇按向相似的位置,撬开他的唇齿,口腔成为呼吸交换的场所。男人没有动,即使肌肉更加紧绷,僵硬将手虚放在少女的颈后,不知该向前还是后退。
一次糟糕的亲吻体验。牙齿间过于猛烈的碰撞有些发疼,像是小鸟撞入竖立铁笼中毫无章法地横冲直撞。希贝尔将他当作是某次狩猎的战利品,那些在森林的被稍微纠正的坏习惯,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撕咬,野性作为她躯壳的底色,铁锈味盖过她与他身上的所有味道,甚至湖水冲刷也无法盖过。
脚底已经触及到地面,贝克曼终于有了动作,两手按住她的肩膀,借身体压下,倒到最底下的泥地面上。他需要呼吸,于是大张大合,将她口腔仅有的空气掠夺。吮吸她的唇瓣与柔软,它又跟野兽又有何异。
希贝尔没有反抗,反而似乎因为得到了一些答案更加愉悦,眉头舒展开,拥抱对方,应和对方接连不断的入侵。睫毛轻轻扇在对方的脸颊,像羽毛那样挠动双方不断加速的心脏。
在她站在那里,在他克制表达自己之前,他们都没有告诉有多喜爱对方。
“你明明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少女微喘着气,舔舐男人因她咬破的嘴角。贝克曼讲不出话,一味摩挲她耳边的珍珠。趁乱压下去的,精灵没有拒绝就是了。
嘴巴可以撒谎,可以违心亲吻陌生人,可流淌在皮囊之下的血肉不会,它讲了很多贝克曼说不出的话。
‘坏孩子总是需要严加看管。’
爱是否会让人心生嫉妒,变得自私盲目,面目全非不像自己。
贝克曼阅人无数也无法给出正确答案。浪漫是一瞬间不忠诚的喜欢,而爱是陷进去的泥沼与迷雾,混淆双眼迷失道路,模棱两可含糊不清本就是其意趣,也是它的痛苦。
‘情爱只是消遣物。’
他从没有承认爱过谁,也不会轻易开口说喜欢希贝尔。为什么,它说身体的主人在害怕自己,如果双方真的承认喜爱,贝克曼不愿意放她离开。圈养在笼子的小鸟,卷起的丝绸,那些他意图忘掉的梦境。
一旦展翅高飞就意味拥有更多的机会。或许她会遇见流落在外的其他精灵,与像西亚那样的女孩做朋友,也可以委托鹰眼照拂一二。而在这个期间,贝克曼竟然希望少女回到当初拒人千里的时刻。
没有人可以轻易与她结成羁绊,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暗地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漫无目的的漂泊里,他会是锚点,用药膏抚平她凹凸不平的伤疤,衣裙装点会是他们的乐趣。可他宁可呆在迷雾中,独自挑走品尝这橘子酸涩的另一半。
他作出抉择,在骰子置地之前。
‘不该阻拦她,也让自己自由。’
光线透射入因震动而荡漾的湖底,圆弧的波纹印在相互支撑的二人之上。在精灵的推动下回到湖中心,他们被动陷入抬升的深渊。沉默成为他的优势,不回应她的探究,尽管她总有方法。
宛如幼鸟为同伴打理羽毛,轻啄在嘴角处,反复以来乐此不疲。不知是因为愉悦还是耀眼的光线而眯起眼,希贝尔对此绝境仍旧淡然,在下一次的俯身前,指腹轻点在白皙的珍珠之上。
“原谅你了。”精灵道。
他做错些什么了么?那点不坦诚的小秘密也不被她知道了,贝克曼屈手弹她凑近的脑壳。他想,如果这点心意能短暂占据她的心神,也不算亏,要考虑以后一些图谋不轨的人跟她表露心意的时候。
而某种意义上他们在这越发狭窄的水底世界心意相通,感情不一定对等,但谜底在不言而喻中被揭开。
最先的方向并没有走偏,从镜子中走进奇异的空间,那在一切反转的镜面中是否也存在一个出口。那道门是幌子么,贝克曼认为应该是回到原地的隐藏通道。真正的答案需要直面太阳的勇气与对未知的无限等待,就在他们的最直观的位置。
等待它的降临,直至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