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面色灰败,却又听见奉明还阴狠的声音,“但不与汉人战场上拼杀,不是说我们真就跟王八似的躲在寨中了!”
他心下欢喜,抬头看着奉明还道,“大王,你尽管吩咐!”
“你抽调些忠心的、机灵的儿郎,做两件事。”奉明还盯着他,压低声音道,“一是准备夜袭,二是派人散在山中,伺机袭击汉人的运粮队。”
顿了顿,奉明还的声音更小了,“派几个脚程快的,到下山、贯冲等峒看看……”
心腹领命而去,奉明还面色却更为难看。
他心中清楚,这些小伎俩恐怕很难伤到汉人筋骨。
尽管他心中期盼着祖宗还有神灵的庇佑,但奇迹果真没有发生。
汉人营寨建的很好,防守严密,根本找不到可乘之机。
攻击汉人运粮队也以失败告终。
尽管大山处处可以设防,但汉人知道白面江峒所在,不必像以前的官兵那样兵分几路,旷日持久地寻找峒寨。
只需控制通往白面江峒的山道,便能维系汉人对白面江峒的围困。
何况汉人还有其他峒寨的瑶人协助,他们许多手段没了用,所以最后仅伤了几人,毁了几辆运粮车。
而寨中的情况却越来越差。
全峒上下虽已习惯汉人每日的炮打,但长时间面对死亡而滋生出的恐惧和绝望总得找地方宣泄出来。
甚么“为了唔奈”,甚么“金银美酒”,都不能扼制寨中秩序的崩坏。
“疯了!都疯了么!”奉明还在议事厅里大发脾气,“这才几天!才几天!杀了之前从外峒掳来的峒民也就罢了!现下连自己人都杀!
“那人不过抱怨几句!又不是抱怨他!老子都没说甚么,他一个屁都不是的小卒,也敢替老子做主!当真以为老子不敢砍了他么!
“原本还能说,是汉人一心想要灭亡我们唔奈,见不得我们均田。如今老子手下的兵杀了无辜的峒民,其他人怎么想?怎么想老子?”
“文臣武将”尽皆低着头,他更为恼怒,“你们也是废物!现下这局面,一个办法都想不出,坐着等死么!”
发泄一通,他平复心情,略有些疲态地坐回交椅,“传老子命令,将那坏种给老子砍了……”
“万万不可!”
他话音未落,当即有一老人出声劝阻,正是他封的“兵部尚书”。
他眯起眼睛,“老头,你甚么意思?”
“兵部尚书”谏言道,“大王,那小卒无论如何,也是维护大王权威才杀的人。将他砍了,叫一众将士如何想?叫忠心大王之人如何想?
“何况大王若砍了那小卒,便证实了那小兵确实是错杀了人,岂非承认了兵民不合?若被有心人利用,会让一些峒民不再敬畏大王。
“老臣觉得,该严厉批评那胡言乱语的峒民,好让其他百姓警醒。对那小卒,非但不能罚,还要奖励,以此立为忠心大王的榜样!”
厅中众人或惊或怒,但奉明还不发话,无一人敢开口。
奉明还坐在交椅上一动不动,神情变幻莫测。
那“尚书”继续劝道,“大王!汉人在寨外挑拨离间,说大王为了称王,杀了老峒长,屠了贯冲峒,又强行征兵掳掠周边数峒,做的全是损害唔奈的事……”
奉明还冷哼一声,老“尚书”连忙打住,“汉人还说,不会追究无辜盲从者罪责。哪怕有罪,只需有功,也能保住性命……”
“老不死的糊涂了,说这么多废话做甚!”
奉明还恶狠狠地骂了一声,那老“尚书”连忙认罪,终于切入正题,“大王!汉人挑拨你与军民的关系,是在煽动军民献寨投降。
“如今大王你杀了那小卒,岂不是寒了一众将士的心?若有几个一时想不开,真信了汉人的鬼话,岂……”
奉明还猛地站起,众人俱是一惊。
他还没说话,厅外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竟是他派出去的心腹将领。
“大王,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