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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木桌,桌上一本残破不堪的《山海经》,桌角摆着一瓶花。
正是黄昏,余晖从窗子里暖洋洋照进来。不是那种凄艳灼烈的余晖,是一种静静的、温暖的、安稳的晚照。
这是在做什么。
南琼霜错愕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光莹洁白。可是,她那一手染过的指甲去哪了。
门“砰”一声被人撞开,门板弹在墙上,来人在黄昏的逆光中闯了进来,气喘吁吁。
“姐姐。”岁安噔噔噔走来,木地板沉闷地响,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不由分说摆到她面前。
“药膳粥。补血、补气。”又转身端了一碗药汤子过来,“解毒。”
撂下两只碗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细碎发梢被逆光映成一团毛茸茸的金:
“全喝掉喔,过会我回来检查。”
南琼霜愣了一下,错愕看着面前人。
岁安小动物一样皱皱鼻子,指她一下:“再偷偷倒掉,你就完了。”
她眨眨眼:“安安……”
岁安疑惑回身。
“你……赎了身了?从将军那?”
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胡将军早被她杀了。
“……什么啊。”岁安怔愣一瞬,觉得她脑子有病似的,挠挠头,“什么赎身,什么将军。”
“你……”她斟酌着字句,“你从哪来?”
“我从哪来?”她纳闷,“姐,你发什么疯呢。我们出生就在这啊,什么叫‘哪来’?”
她又一愣。
岁安走过来,温热手掌径直覆上她额头,又摸着自己额头比了比,嘀咕:“脑子烧坏了吧。没烧啊。”
南琼霜揉着太阳穴叹气。
怎么回事。
她原本在哪,做什么来着,她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却忽然看见,桌上那本破破烂烂的《山海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翻开了。
“……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焉……”[1]
她一愣。
金玉之山。
她要去金玉之山做什么来着?
赎身。她想了起来。
她有点释然地笑起来,“你是自由身了就好。不用管我,去找金玉之山吧,别再回来。”
岁安挠挠头,弯下腰来成一个直角看她,看傻子似的盯了半晌,良久,小心翼翼道:
“姐,你傻了?”
南琼霜叹:“你怎么说话呢。”
“不是,但是……”岁安走去窗边,手按在那块闷闷的棕红窗板上。
哗啦一声推开。
霎时光辉大盛,金光大开,满室琼光摇曳。
南琼霜蓦然瞪大了眼。
窗外,金色山峦层叠嶙峋,大块大块的白玉错落在山坡上,葱绿色的翡翠点缀在曲折山径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