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吓了一跳,脸侧雪白皮肤上,霎时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怎么离她这样近。
他这种性格,竟然也允许他自己贴在她耳侧说话吗?
“为什么整日跟他混在一处?为什么因为他受了伤也不记恨?为什么被他牵连也不恼?为什么跟着他一次次冒险?为什么纵容他离你那样近?”
声音那样轻,轻得像初春半梦半醒间一场朦胧夜雨。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廓,可是句子又长,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简直搔得她身上发痒。
这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山之前,见了她还颔首道一句“楚姑娘”,隔了一天再回来,就将门窗都关了,把她堵在床榻角落里,恨不得咬着她耳朵说话。
“说话。”他语气重了些,“为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答,没等她再开口,他又道:
“为什么喂他吃枣子?为什么喂了我又再喂他?为什么收下他给的箫?为什么吹他的箫?为什么……”
为什么说,在我成婚那天,跟他成婚?
“你们两个是疯了吗?”他眼中混沌戾气和温润清明交锋数回,暴烈情绪在胸中肆虐了好几圈,半晌,只憋出这么一句。
“我……”一向如鱼得水如她,一时竟也语塞,那么远的距离,他竟然听见了?
她不说话,他垂下眼。
喉结滚动数下,五指攥紧了榻上衾被。
五指攥着衾被的样子,他在梦里也见过的。
只不过那梦里,将衾被抓得皱了的,是她,不是他。
非要把他逼上那一步吗?
他轻轻抬起她下颏,像摆弄什么东西一样,强迫她抬头看他。
离得那样近,她几乎被身后的墙扣进了他怀里,这样的距离,沟通似乎已经不需要声音,四目相对,眼睛里是彼此倒影,呼吸都同频,贸然开口,出的声音反而会把彼此吓一跳。
所以,他明白了她沉默的意思。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他给了她一个选择题。
他带血的食指,轻柔又爱昵地,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揉了一瞬,染上一些他的艳丽颜色。
“皎皎,喜欢李玄白?”
如果她说“是”,他会怎么样?
可是,他那眼神,混乱得几乎濒临决堤,恣意行事如她,一时竟也不敢挑逗。
但也不想说“不是”。太顺他的意,她不甘心。
她垂下睫毛,委屈道:“怀瑾,我想吃荔枝。”
他愣了一瞬,竟然没明白。
片刻后,他无奈道,“这时候吃什么荔枝……”又在她唇上刮了下,起身,打开窗子,往外吩咐。
荔枝很快便送来了。
盛在缠枝莲纹高脚果盘中,堆叠成一座尖尖的小塔,顾止顺手拈了一颗,垂着长睫,骨节分明的手,一片片剥着荔枝皮。
她忐忑望了一眼,是给她剥的吗?
她故意道:“之前在凌绝阁……”
微凉又柔软的荔枝霎时顶在她唇侧,他不凉不热地问:“怎么?”
唇上是他的腥气,她眉头皱了一瞬,“有血。”
他食指将荔枝顶进她唇间,不由分说:“吃下去。”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怎么越来越怪了。
莫名其妙地划伤了自己,又揉她的唇瓣,她本以为那是个暧昧动作,现在一看,或许是故意把他的血抹在她唇上,还要她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