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屈术,对望一眼。
还好,屈术先生只是垂首从她身边走过,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今,房间里又一派血腥气,他方才似乎也没有到顶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如果非要说,或许他脉象会格外不稳些,两个人的脸也可能红得有些异常。
不过,大夫一把脉,说不定什么都把出来了,她垂下眼眸,退到门边,想偷偷出门。
如果要丢脸,他一个人丢脸好了。
却一抬眼,发现顾怀瑾正在榻上盯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她想装没看见,这人抓着她就不肯放的。
屈术先生顺势在他那只胳膊上开始把脉:“少掌门不必抬得这么高。”
南琼霜不免低下头笑了一声。
顾怀瑾看她一眼,不得不将胳膊放在脉枕上,又用眼神唤她过去。
屈术屏息一阵,十分纳闷地嘶了一声,“少掌门身中蛊毒,又失血甚多,脉象却是血气上涌,本不应是这个脉象啊。”
顾怀瑾无话可说,“您说的是。”
屈术:“可是发生了什么?”
顾怀瑾摩挲着衾被边缘,没说话,撩起眼皮来瞧了她一眼。
她事不关己地转开眼神。
顾怀瑾搪塞着:“年轻人……气性大些。”
屈术:“还有,这伤口怎么竟伤得如此之深。方才我听长老说,只是划了道不深的刀口,那蛊虫自刀口钻了进去。”
顾怀瑾:“消息传错了,确是玄白师弟将我划成了这样。”
屈术捋着胡须缓缓摇头:“原来又是……少掌门同他交手,需得小心哪。您瞧,您这样好脾气的,到现在还给气得脸红脖子粗。”
顾怀瑾笑着道是。
屈术:“请少掌门将中了蛊虫的胳膊放在这玉枕上,我来替您逼出蛊虫。”一面又回头过来对她道:“劳烦楚姑娘将这染了血的衾被、床褥换一换,蚰蜒蛊忌血。”
她和顾怀瑾彼此对视一眼,一愣:“现在吗?”
屈术:“现在。”
顾怀瑾抓着衾被边缘,不肯撒手,“不过我方才失血过多,眼下有些冷。不知可否……”
南琼霜捂住脸,悄悄从房间里摸了出去。
第74章
多亏了那只金环,顾怀瑾的蚰蜒蛊被生生卡在小臂之内,没能再往体内游走。
那日之后,屈术先生施针熏香,不多时便从他伤口内逼出了一条活生生的长蚰蜒,又放尽毒血、清洗包扎,替他开了些生血的药。
两三日后,他小臂便消了肿,中了毒的青紫色褪去,只是略微麻些。
这么些年,在大比中中了李玄白的蛊虫的,少说也有十几个,顾怀瑾是其中唯一一个保全了性命的。
因着此事受害之人已经不算少,顾怀瑾原本是铁了心要整治,何止是不许他下山,一口咬死要将他在逝水牢中关一辈子。
慧德不论如何不允,双方僵持了三天,到后来顾怀瑾一气之下又将让贤下山之事提上日程,慧德实在无法,终于松口,以允许南琼霜留在山上为筹码,换顾怀瑾对李玄白网开一面。
顾怀瑾依旧不肯。
用他的话来说,“我的人要留在我的山上,何须他人同意”。
慧德在山上积威已久,这样下去,山上势必分裂为两派,局势不知要怎么变动。
何况,李玄白对她有用,她也确实不想李玄白死。
于是,她打算劝劝顾怀瑾。
不过,她也明白,以他那个患得患失的性子,倘若她说“你留他一条性命吧”,说不准这人第二天就真没了。
所以,有天晚上,顾怀瑾公文尚未批完,坐在榻上挑灯夜读时,她趴在他膝上道,“不若你对慧德说,倘若要你放过李玄白,就要慧德放过我。他早就想杀我了。”
他道:“我们马上就上朝瑶峰了,只不过那地方放了许多年没有人住,近些日子在收拾打扫而已。左右在这底下没有多少日子了……皎皎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