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局势,应该是贵妃和皇后两股势力在交织争斗。到底是哪股势力要给宁知远下毒?
皇后认为李承泽是贵妃的人,公主认为何辰是贵妃的人,而李承泽和何辰又明显是两个势不两立的人。
荀卓卿和方源确定毒源至少有一半来自皇后,苏锦书又不确定另一半到底是何辰本意还是被赵嬷嬷陷害。
按照皇后的思路,应该是贵妃安排李承泽和赵嬷嬷串通下毒,再把这事陷害给何辰。
按照公主的思路,应该是贵妃安排何辰下毒。
但是这两种猜测有一个漏洞便是,荀卓卿和方源确定杏花酒是皇后所酿,赐酒之事也只有皇上皇后可以安排,贵妃如何能把时间卡得恰好?
另外,如何证明何辰是陷害的?何辰的马脚已然分外清晰,几乎没有可以质疑的余地。
苏锦书陷入沉思,公主也不好去打扰她,起身去找妇人们嬉笑应酬了,及至午时,便叫御膳房随意拿了些午膳用着,等候皇后驾临。
一直到午后申时,皇后才带着众妃子和其他公主驾到,环佩叮咚如碎玉落盘,满园女眷俯首如风拂杏枝。
一时之间,兰亭苑内锦茵绣褥次第铺陈,金猊吐香,玉罍盛露。
苏锦书随众行礼,眼风掠过那袭明黄凤袍,指尖的微颤,以及投向皇后凤座时那瞬间的茫然,无不是一种根基被悄然撬动的动摇。
昨夜中宫的遭遇,今日诸多的猜疑,显然已在苏锦书心中投下了过于沉重的影子。
皇后唇畔笑意依旧温煦,眸光却似浸了寒泉的琉璃,清透得不见底。荀卓卿悄然捏了捏她的指尖,那力道带着无声的警示,苏锦书回握她指尖,叫她放心。
“如今皇上让本宫召各位前来,一来是为昨日贺贵妃芳诞,二来则是为贺如今天下终于重归太平。”
越国自从宁知远班师回朝以后,差不多已经庆贺了四五次重归太平。
“故而今日陛下要各位尽情赏玩,无拘各种形式各种结果。”
日影西移,暖风裹着残余的杏花香拂过兰亭苑。宫娥撤去笔墨丹青,另设下两尊华美投壶:一尊赤金錾凤纹,壶口窄而深,曰“凤翎”;一尊青玉雕缠枝莲,壶腹阔而浅,曰“九曲”。
此戏一出,席间空气微凝,暗流涌动。
“看着姐妹们也无心舞文弄墨,不如投壶吧,谁投得多,咱们便去御膳房闹那些厨子们,这午膳做得甚是敷衍,晚上却要他们单做出一桌子好菜。”
众妇人连连附和,皇后端坐锦茵,唇角噙着永恒不变的温蔼笑意。
只是她的目光却如无形丝线,时不时地悄然缚向苏锦书,叫苏锦书只觉纳罕。
皇后对她如此有意吗?
安氏立侍皇后身侧,一反早前的颓唐,腰背挺得笔直,眼中燃着一种被赋予使命的亢奋。
她率先执起一枚鎏金羽箭,目光挑衅般扫过贵妃一系。贵妃神色淡淡,只微微颔首,她身旁的郑氏会意,亦执箭在手,唇角挂着矜持的冷笑。
如今另一场谁才是“最强皇亲国戚”的战斗已打响。
金玉两色箭矢,无声对峙。
荀卓卿、方源和苏锦书相视一笑,默契地退至场边,拣了最寻常的竹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