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筒离开眼睛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适应着近处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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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观察,冰冷地印证了他最核心的预判:城北叛军大营,主帐区域灯火刻意稀疏暗淡,营造出一种松懈假象。
然而,在那片刻意营造的黑暗幕布之后,望远镜清晰地捕捉到了令人心悸的异常动态——大批骑兵,如同幽暗沼泽中集结的鳄群,在没有灯火的掩护下,正悄无声息地调动、集结!
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铁甲片相互摩擦发出细微却密集的“沙沙”声,这一切都被风声和距离巧妙地掩盖。
那是一片蓄势待发的死亡暗流,其矛头,赫然指向长安西门!
“殿下!”一个洪亮如撞钟般的声音骤然撕裂了城头的沉寂,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
只见郭千里,顶盔掼甲,魁梧雄壮的身躯如同移动的铁塔,踏着沉重的步伐,“哐哐”地走上城楼。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甲胄鲜明、神情肃穆的亲兵。
郭千里插手行礼,动作刚猛有力,身上的精铁重甲随之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哗啦”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瓮城四面,柴薪火油,皆已齐备!只待殿下号令,管教那些狗贼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充满了战意和信心,试图驱散城头凝重的气氛。
紧随郭千里之后,一个带着几分圆滑、几分谨慎,如同丝绸滑过刀刃般的声音响起:“禀殿下,城内各处关隘、伏兵、引火之物,均已遵照钧令,布置停当,万无一失。”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京兆尹元载。
他微微侧身,让出身后面色紧张、捧着厚重卷宗的随从。
元载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谨,细长的眼睛却像最精明的商人,飞快地在裴徽脸上扫过,试图从那张毫无波澜的面孔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满意或不满。
元载内心飞速盘算:布置是否还有疏漏?
裴徽的心思深沉如海,可千万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裴徽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郭千里刚毅粗犷的脸庞、元载精明闪烁的眼神,以及他们身后随从低垂的头颅。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目光随即越过众人,投向了正从城楼内侧狭窄阶梯快步走来的身影——丁娘。
丁娘步履矫健而警觉,皮质的紧身劲装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曲线。
腰间悬挂的铜牌和数柄寒光闪闪的短刃,随着她迅捷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与她平日里在元载床榻上展现的柔媚判若两人。
丁娘敏锐地捕捉到裴徽的目光,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
行至近前,她单膝点地,抱拳行礼,声音清冷干练,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殿下,王延之所有潜出城外的明渠暗道,皆已彻底封死,断无疏漏。”
“其藏身之所,外围已由不良人精锐层层围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纵使此獠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难飞!”
她汇报得清晰有力,显示出强大的掌控力。
然而,她顿了顿,清冷的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如同冰面下暗流涌动:“然则……就在卑职前来复命之际,王延之突然跃上屋顶,无视重重围困,当众厉声呼喊殿下名讳!其声嘶力竭,言道:‘裴徽!某知你已入城!何吝一面!’”
丁娘抬起头,眼中寒光一闪,“此獠,意在求见!”
“殿下!”元载细长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立刻接口道,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意的急切和愤慨:“此獠狡诈阴险至极!求见是假!其真实意图,必是借机向城中潜伏的逆党传递殿下确已在此的行踪!搅乱视听,散布恐慌,动摇我军军心!其心可诛!当立斩以儆效尤,震慑宵小!”
元载的话语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紧张的气氛。
他身体前倾,官袍下的肌肉绷紧,目光灼灼地盯着裴徽,仿佛在等待着立刻下令的指示。
就在元载最后一个“诛”字那激愤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于凛冽夜风中的刹那——
异变陡生!
数名杀手同时对裴徽动手。
……
……
:()安史之乱:我为大唐改命